感受到颈间的疼痛,那人安静了下来。
江絮道:“问你话呢,你说不说?”
“……”
江絮问完才突然想起了什么,动作猛然一顿,下一刻便立即冷声道:“我现在放开捂着你的手,你若多说一个字,你就别想见到明日的太阳。”
那人点点头,江絮才慢慢放开了捂着的手。
手一放开,那人立马说道:“哥,我又没说不说,你一直捂着我,憋死我了!”
“别废话!”
“好好好,哥,你问,你问,我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别耍花招!”
“不耍花招,我叫杨羽,是杨家最小辈的,刚偷偷换了小厮衣服就被你逮到了,算我倒霉。”感受到颈上的匕首更加用力,杨羽急忙道:“我说,我说,哥,你别这么残暴好吧。你不就想知道那些暗魂杀手吗?他们都被丢到城北的乱葬岗了。”
城北……乱葬岗?!
江絮握着匕首的手猛一用力,杨的脖子上又多了一道口子。
杨羽讨饶道:“啊!哥,哥,不是说不伤我的吗?”
江絮道:“有谁?”
杨羽道:“啊?”
江絮的音量大了不少,道:“我问你那日刺杀杨将军的暗魂杀手有谁?”
杨羽只是一个十四岁还未弱冠的男孩,这时也慌了,他身后的人根本不按常理行事,“我怎么知道有谁,啊……行!行!我想想!容我想想!那个领头,长的挺好看那个,他们都叫他‘魍’,被一剑穿心了。”
一剑穿心?江絮的身体晃了晃。
“还有……”
杨羽的话还没说完,江絮就已经放开了他,翻过墙走了。
杨羽擦了擦颈上的血,‘嘶’了一声,道:“真是奇怪的人!”
江絮从墙上跳出将军府后,眼里早已盈满了泪光,心里不断喊着‘不是他,不可能是他’麻痹着自己。
他抬头向天空望去,缩回泪意,向城外乱葬岗跑去。
风越刮越大,地上的尘土随风飞起,天上渐渐飘起了细雨。
荒凉的乱葬岗上,多了很多无名尸,有的血迹还未干,有的早已经腐烂,尸蛆遍布,发出阵阵恶臭。
江絮跑到乱葬岗之上,顿在原地好一会儿,才抬腿深一脚浅一脚地寻找。
他的步履虚浮,感觉就像是被另一具灵魂操控着,无力地走着。
在路旁找了一圈后,踏入高过人膝的杂草中,毫无目的地走着,当看到几具身穿黑衣的尸首时,脚步虚晃得差点跪了下来。
他翻开身前第一个侧趴着的尸首,见到了那人脸部的浮肿,五官也都流淌着血泡。
不是!
这边仰躺着不是!
那边半趴着的也不是!
他连翻了几人,都没见到,每见到一个不是,心里的庆幸便多一分。
江絮侧头,便看到一个身形很像的人,那人趴在草地上,脸已经埋入泥里,身旁还有一把剑,他认得它,那就是于寒飛时常佩戴在身上的初沐剑。
他狂奔了过去,颤抖地伸出手将那人翻了过来,看清那人的面容后,他的心像被针扎,心痛地说不出话。
江絮隐约认出了那人是于寒飛的左右手,那个曾经在他面前表演过一口吃两个包子,给他讲过他家的狗斗牛英勇事迹的大头哥。
也许在他人面前,他们都是十恶不赦的杀人狂魔,但在江絮眼底,他们都像邻家哥哥一样,曾经照顾过他,帮他说过话,逗乐过他。
如果不是他们,他可能并没有那么轻易地从死亡的绝望中走出来。
但因为他们都是暗魂杀手,就连死后都没能有人送葬,只能曝尸荒野。明明几日前还是能在一起说笑的人,如今却……江絮不再去看他,眨了眨通红的双眼,起身继续找着。
他将在场的人都仔细看了一遍,都没见到于寒飛的踪影,这是不是证明他没死?他还没来得及庆幸,几只野狗从草丛中突然跳了出来,其中一只嘴里还叼着一块黑布。
江絮看清了那野狗身下的人形坑,坑里都是碎散了一地的黑布、变成深褐色的血迹、杂乱的野狗脚印与一条于寒飛用来束发的发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