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真身末路

王玄策将佛骨收入怀中,青铜弑王钩在手中一转,钩尖指向殿门:“来得正好!蒋校尉,今日便让这些天竺兵卒,尝尝我大唐将士的厉害!”他玄色正使袍在风中猎猎作响,眼底的杀意如寒刃般凛冽——去年使团二十八人的冤魂,鸿胪寺密探的忠骨,今日都要在这曲女城正殿,讨回一个公道!

第三节: 银针穿心

王玄策断足重重踏入殿内凝聚的王气之中,玄色靴底碾过地面残留的香灰,激起细碎的火星。他左脚断足处缠绕的金线突然绷直,如活蛇般从裤管中窜出,在空中划出一道金色弧线,径直缠向散落各处的鸿胪寺银针——三枚藏于玉带扣的银针、七枚嵌在锦缎缝的银针,还有十二枚从白骨缝中露出的银针,瞬间被金线串联起来,叮叮当当的脆响中,所有银针悬空而起,在残破的织金幔帐上密密麻麻排布,竟渐渐铺成《太白阴经》中记载的“断龙阵”图谱。阵眼处的银针泛着冷光,针尾莲花印记相互呼应,阵脚的金线则如龙须般缠绕,将整座幔帐化作一张困锁王气的天罗地网,每一道金线颤动时,都有细微的电流噼啪作响,空气中的戾气被阵形牵引,渐渐凝成淡黑色的雾团。

“王正使!此阵引王气为引,需借兵刃之力镇住阵眼!”蒋师仁的声音刚落,手中陌刀已脱手而出,刀身旋转着飞向阵眼中央的银针。诡异的是,陌刀尚未触到银针,刃面突然爆发出极强的吸力,殿内所有散落的解毒香灰如潮水般涌来,细密的灰白色粉末附着在刀身,顺着刀刃的弧度缓缓流动,竟在刃面凝出一幅清晰的图纸——图纸上标注着“长安将作监·破城锥终极形制”,从锥尖的玄铁配比到锥身的机关纹路,每一处细节都精准无比,甚至连破城时的受力角度都用朱红线条标出,正是当年大唐攻打高句丽时,将作监秘藏的攻城利器图纸,不知为何竟借香灰显形于陌刀之上。

王玄策上前一步,指尖轻抚刀身图纸,只觉掌心传来一阵温热——那是香灰中残留的密探体温,也是长安将作监工匠的心血。他想起去年途经长安时,曾在将作监见过类似的图纸残页,当时监造官还笑着说“此等利器,当用于扞卫大唐天威”,如今这图纸竟在天竺王宫的陌刀上重现,想必是鸿胪寺密探当年将图纸藏于香灰之中,以龙涎香的特殊气息封存,今日借刀气与王气之力,才让这破城锥图纸重见天日。

就在此时,之前嵌入香灰的铜佛碎片突然裂开,细碎的金粉从碎片中溢出,如金雾般裹住陌刀上的图纸。金粉接触图纸的瞬间,殿内突然刮起一阵旋风,所有散落的龙纹锦缎腾空而起,在风中扭曲变形,竟化作数十条金鳞闪闪的长蛇——蛇身是锦缎的龙纹织锦,蛇头则由血渍凝成,獠牙泛着寒光,蛇口吞吐着金色的信子,朝着殿中央的王座方向猛扑而去,仿佛要将那象征王权的御座撕碎。

蒋师仁伸手接住飞回的陌刀,刀身的图纸已被金粉覆盖,泛着淡淡的金光:“王正使,这锦缎化蛇,怕是佛骨之力引动的异象!”

王玄策点头,目光紧盯着扑向王座的金蛇——那些金蛇在接近王座时突然放慢速度,蛇头微微晃动,似乎在感应着什么。紧接着,令人震惊的一幕发生了:王座突然剧烈震颤,鎏金表皮开始龟裂,“轰隆”一声巨响,整座御座轰然爆裂!飞溅的不是木屑与金箔,而是一枚通体莹白的佛骨——那竟是当年玄奘法师从天竺带回、后被天竺乱兵劫走的佛骨真身!佛骨外裹着一层泛黄的绢布,展开一看,竟是一幅《兰亭序》摹本,摹本字迹飘逸,与王羲之真迹几乎无二,只是此刻绢布正被暗红色的王血浸透,血渍在绢页上晕染开来,渐渐显露出几行隐形判词——“篡逆者亡,忠良者昌,唐旗所向,天竺归降”,字迹用的是大唐秘传的“水浸显字术”,唯有被王室血脉浸染,才能让判词浮现。

王玄策快步上前,小心翼翼地捧起佛骨与《兰亭序》摹本,指尖抚过佛骨表面的纹路——那是玄奘法师当年亲手刻下的梵文“平安”二字,此刻被王血浸得发红。他想起玄奘法师圆寂前曾说“佛骨镇邪,当护大唐”,如今这佛骨真身重现,判词显形,想必是在预示着这场复仇之战的结局,也是在告慰那些枉死的唐使与密探。

“王正使,您看佛骨下方!”蒋师仁突然指向佛骨底部,只见佛骨下方刻着一个细小的“唐”字,字槽中嵌着半枚鸿胪寺铜符——正是去年使团密探随身携带的铜符,另一半想必还在密探的遗骸上。王玄策将铜符取出,与之前从暗格中找到的铜符拼合在一起,正好组成一枚完整的铜符,符面刻着“大唐鸿胪寺·天竺密探”八个字,边缘还刻着密探的编号“甲字二十三”。

小主,

殿内的金蛇此刻已围着佛骨盘旋起来,蛇身的锦缎渐渐褪去血色,恢复成原本的龙纹织锦,只是缎面上多了几行金色的小字,竟是《兰亭序》中的名句“死生亦大矣,岂不痛哉”,字迹与摹本如出一辙,想必是佛骨之力引动摹本字迹所化。

王玄策捧着佛骨,转身看向蒋师仁,眼底泛着泪光:“蒋校尉,你看这佛骨、这判词、这铜符……都是兄弟们用命换来的证物!去年二十八人殒命,今日佛骨归位,判词显形,便是上天在帮咱们,帮大唐讨回公道!”

蒋师仁单膝跪地,双手抱拳:“末将明白!定不负王正使所托,不负二十八位兄弟的冤魂!”他抬头看向殿外,此时午正三刻的铜漏声恰好传来,远处吐蕃骑兵的狼嚎与泥婆罗战士的战吼愈发响亮,显然外围的战斗已近尾声。

王玄策将佛骨与《兰亭序》摹本小心收入怀中,青铜弑王钩在手中一转,钩尖指向殿外:“蒋校尉,佛骨已现,判词已明!今日咱们便带着这佛骨,带着兄弟们的证物,踏平曲女城,让天竺知晓大唐的威严不可侵犯!”他断足微微发力,金线再次绷直,串联起所有银针,“断龙阵已成,破城锥图纸已现,佛骨真身已归位——这曲女城,今日必破!”

殿内的金蛇似乎听懂了他的话,突然齐齐转向殿门,蛇头高昂,金色的信子吞吐着,仿佛在为即将到来的决战呐喊。王玄策与蒋师仁对视一眼,两人眼中都燃烧着复仇的火焰与必胜的信念——去年的血债,今日必还;大唐的威严,今日必守!

第四节: 佛骨诛逆

王玄策双手捧着佛骨真身,缓步走向碎裂的王座基座——掌心佛骨泛着温润的莹光,与殿内残留的戾气相撞,激起细密的金芒。他深吸一口气,将佛骨稳稳按入基座中央的凹槽,指尖刚触到槽底,整座正殿突然震颤起来,之前散落各处的三百片龙纹锦缎如被无形之力牵引,齐刷刷飞向王座上空,而后“轰”的一声同时燃起青金色火焰。火焰没有灼人的高温,反而带着淡淡的檀香,锦缎在燃烧中化作漫天灰烬,灰烬在空中盘旋交织,竟渐渐组成《唐律疏议》中“弑君罪”的立体血判——判词用暗红血线勾勒,从“大逆不道”到“诛灭九族”,字字句句都悬浮在空中,笔画间渗出的血珠滴落,在地面砸出细小的坑洞,仿佛是律法的威严在镌刻印记。

“王正使!这血判是律法显灵,定要让逆贼伏法!”蒋师仁握紧陌刀,目光灼灼地盯着空中的血判。他踏前两步,陌刀高举过顶,刀身映着青金色火焰,突然劈出一道凌厉无匹的刀气——刀气穿透血判中央的“逆”字,竟没有将判词打散,反而震得周围的血线剧烈颤动,从王座基座深处传来一阵“嗡嗡”的轰鸣,紧接着,一柄青铜王钺从碎石中腾空而起,钺身泛着青黑锈迹,刃口却依旧锋利,钺柄上“贞观四十八年”的铭文在刀气催动下迸发银白色雷光,雷光顺着钺身蔓延,将周围的戾气驱散大半。

王玄策仰头看向青铜王钺,眼底闪过一丝惊色——这王钺竟是当年玄奘法师携佛骨归国时,唐太宗亲赐的“镇佛钺”,用于护卫佛骨安全,后来佛骨被天竺乱兵劫走,这王钺也一并失踪,没想到竟藏在王座基座之下。他伸手虚引,青铜王钺缓缓落在他手中,钺身的雷光与掌心佛骨的金芒相融,发出一阵低沉的共鸣,殿内的青金色火焰愈发旺盛,将整座正殿照得如同白昼。

就在此时,之前裂开的铜佛最后一块残片突然从香灰中跃起,在空中炸裂成无数金粉——金粉弥漫间,淡金色的佛血从粉雾中渗出,如细雨般洒落,滴落在空中的血判上,滴落在青铜王钺上,更滴落在殿内凝聚的天竺王气中。佛血接触王气的瞬间,原本发黑的王气突然被染成耀眼的金色,金芒翻涌间,竟渐渐凝出八个大字——正是文成公主的终极判词:“以正诛逆,以佛镇国”。字迹用佛血书写,笔画间泛着淡淡的梵光,悬浮在正殿中央,仿佛是天道与佛法共同降下的裁决。

王玄策握紧青铜王钺,目光扫过殿外——此时吐蕃骑与泥婆罗骑已肃清王宫外围的残兵,喊杀声渐渐平息,唯有零星的兵器碰撞声传来。他正要下令继续推进,殿门处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只见一名天竺禁卫兵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身上的铠甲布满刀痕,战袍被鲜血浸透。不等众人反应,那禁卫兵“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双手死死抓着胸前的战袍,用力一撕——“刺啦”一声,战袍内衬被撕开,露出里面一张泛黄的绢纸,竟是用《史记·项羽本纪》的残页写就的认罪血书!

血书字迹歪歪扭扭,却字字泣血,开头写着“罪兵多吉,愿以死谢罪”,后面详细记录了去年唐使遇袭时的真相:阿罗那顺为夺佛骨,暗中调集三千禁卫埋伏在恒河畔,谎称“设宴款待唐使”,实则早已布下杀局;血书中还提到,当时有十余名禁卫兵不愿参与屠杀,却被阿罗那顺以家人性命要挟,最终只能被迫动手,而他自己则趁乱藏起了这张血书,想着有朝一日能向大唐使者坦白真相。

小主,

蒋师仁上前一步,陌刀刀尖指着那禁卫兵:“你所言属实?若敢编造谎言,定让你死无全尸!”

多吉连连磕头,额头磕得鲜血直流:“蒋校尉明鉴!句句属实!去年唐使的惨叫声,末将至今夜夜梦见……阿罗那顺不仅杀了唐使,还将佛骨藏于王座之下,用唐军骸骨镇住佛骨的灵力,此等罪孽,天地不容!”他从怀中掏出一枚铜符,双手奉上,“这是当时参与埋伏的禁卫统领的令牌,末将偷来的,可作凭证!”

王玄策接过铜符,只见符面刻着天竺禁卫的狼头印记,背面刻着“统领巴图”四字,与血书中的记载一致。他看向多吉,语气缓和了几分:“你既肯坦白,又献出凭证,也算有悔过之心。今日我大唐兴师问罪,只为讨回血债,不伤无辜之人。”

多吉闻言,泪水夺眶而出:“多谢王正使宽恕!末将愿为向导,带唐军前往阿罗那顺的寝宫密道!那密道直通城外,阿罗那顺定是想从那里逃走!”

王玄策点头,将青铜王钺递给蒋师仁:“蒋校尉,你带着多吉,率五百吐蕃骑从密道包抄,务必堵住阿罗那顺的退路!我带着剩余人马,从正门进攻寝宫,咱们前后夹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