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说着,小石头从外面跑进来,手里举着张纸条:“李叔,岗哨的弟兄说,黑风口的鬼子换岗了,新来了个姓佐藤的少佐,听说特爱喝酒,每回换岗都让伪军去沟口的酒馆买酒。”
李明远展开纸条,上面是岗哨画的简图:酒馆在沟口东侧,离石桥只有五十步,后门通着条小溪。他的手指在“小溪”两个字上敲了敲,突然对小石头说:“去把赵铁匠找来,就说我要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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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铁匠是城里唯一没被炸死的铁匠,左手在守城时被炮弹炸掉了两根手指,却还能抡锤。他背着风箱走进药铺时,身上还带着铁屑味:“李连长,您找俺?”
李明远指着桌上的铁丝:“能打‘爪子钩’不?带倒刺的,能勾住木头或石头,绳子一拽就收紧。”
赵铁匠眯着眼看了看:“能是能,就是费铁丝。不过……”他笑了笑,从怀里掏出个布包,里面是堆从鬼子尸体上捡的弹壳,“俺把这玩意儿融了,能凑出不少铁水。”
(四)
三月的风带着冻土化开的潮气,吹得药铺的油纸窗“哗哗”响。李明远已经能拄着拐杖慢慢走,后背的伤疤像条蜈蚣爬在脊梁上,阴雨天时又痒又疼,却让他记起那些没能醒来的弟兄。
他召集新组建的游击队员在药铺开会,人不多,三十来个,一半是守城幸存的老兵,一半是刚放下锄头的百姓,手里的武器五花八门——有缴获的三八大盖,有自制的土铳,还有人扛着把劈柴刀。
“咱不跟鬼子拼人多,”李明远把黑风口的地图挂在墙上,用炭笔圈出酒馆的位置,“佐藤爱喝酒,这就是咱的空子。”他指着赵铁匠打的“爪子钩”,“今晚让二柱子带两个人,从酒馆后门的小溪摸过去,用钩子勾住后窗,趁佐藤喝酒时摸进去,把他的指挥刀偷出来。”
二柱子是麻三的堂弟,继承了他哥的手艺,开锁溜门比猫还灵。他摸着钩子上的倒刺:“偷刀干啥?不如直接给他一闷棍。”
“要的就是让他急。”李明远摇摇头,“佐藤是个暴脾气,丢了天皇赐的指挥刀,肯定会发疯似的搜山,到时候咱就……”他往地图上的“梅花坑”指了指,“等着捡鱼。”
他又看向老郑的儿子小郑——那孩子才十七,却把他爹的炸药手艺学了个八成。“你带三个人,去沟底挖‘梅花坑’,坑深三尺,插满削尖的枣木签,上面铺草皮和浮土,别让鬼子看出来。”
小郑点点头,手里的硝石粉袋“沙沙”响:“俺爹以前说,枣木签泡过尿,扎进肉里烂得快,用不用……”
“用。”李明远的声音没起伏,“对鬼子,不用讲规矩。”
最后,他看向小石头——孩子已经成了队里的“通信员”,腿快,记性好,能在黑风口的山道里钻来钻去不迷路。“你去酒馆附近盯着,看佐藤啥时候换岗,啥时候去买酒,记准了回来报信。”
小石头挺起小胸脯,把子弹壳往裤兜里塞了塞:“保证完成任务!”
(五)
后半夜的月亮躲在云里,黑风口的沟底像条藏着蛇的黑带。二柱子带着人趴在小溪边的芦苇丛里,嘴里叼着根草,盯着酒馆后窗的灯光。窗纸上映着个穿和服的人影,正举着酒壶往嘴里灌,想必就是佐藤。
“动手。”二柱子低声说,从怀里掏出“爪子钩”,甩向窗棂。铁钩“咔哒”勾住木头,倒刺瞬间咬紧。他像只猴子似的攀着绳子往上爬,脚刚踏上窗台,就听见屋里传来“哐当”声——佐藤喝醉了,把酒壶摔在了地上。
二柱子屏住呼吸,用铁丝捅开窗户,轻轻推窗钻进去。佐藤趴在桌上打呼噜,后脑勺的发髻歪在一边,指挥刀就挂在旁边的墙上,刀鞘上的金漆在月光下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