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姬昌,自羑里脱困,日夜思虑者,唯有天下苍生倒悬之苦,商纣无道之暴!昌之先祖公刘、古公亶父、季历,积德累仁,非为一家之私,实怀天下之望!昌虽不肖,愿承先志,解民水火!然智术短浅,如盲人夜行!今见先生,如暗夜得见北斗!昌斗胆,请先生出山相助!昌愿执弟子礼,拜先生为‘太师’!凡西岐所有,皆与先生共之!凡周邦所谋,皆听先生教诲!此心此志,天地可鉴!”
这番话,情真意切,重若千钧!不仅表达了对姜尚的极度推崇,更直接表明了灭商立周的宏图大志!没有丝毫试探,没有半分矜持,只有倾国之托!
姜尚古井无波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一丝动容。他凝视着眼前这位躬身不起、鬓发染霜却目光灼灼如火的西伯侯。七年囚禁磨砺了他的锋芒,丧子之痛沉淀了他的厚重,对天道的理解赋予了他深邃的眼光。他看到了真诚,看到了决心,更看到了一个真正心怀天下、敢于担当的雄主之姿!
他没有立刻搀扶姬昌,而是缓缓放下那根离水三尺的钓竿,仿佛放下了七十年的等待与漂泊。他伸出布满老茧却异常稳定的手,轻轻托住姬昌的手臂:
“西伯请起!老夫漂泊半生,遍历九州,阅人无数。今日得见明主,此钩,不虚悬矣!”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同样激动不已的姬发和姬奭,最终落回姬昌脸上,声音斩钉截铁,如同出鞘利剑:
“承蒙西伯不弃,以国士相待!姜尚,愿竭此残躯,穷尽所能!辅佐明君,”
他深吸一口气,吐出震撼渭水的誓言:
“吊民伐罪!廓清寰宇!”
草庐对:定鼎天下的三问
磻溪河畔,那间低矮简陋、四壁透风的茅草棚里,一场将决定华夏未来数百年走向的对话正在进行。一盏小小的陶豆灯,火苗跳跃不定,在斑驳的土墙上投下几个巨大而摇曳的影子。棚内陈设简单到近乎寒酸:一张破旧的草席,几个充当坐垫的树墩,角落堆放着姜尚简单的行囊——几卷磨损严重的竹简,一把磨得锋利的短刀,一个装着杂粮的布袋。然而,棚内弥漫的气息,却凝重如山岳,激昂如奔雷。
西伯姬昌、姬发、姬奭围着火塘席地而坐,目光全都聚焦在刚刚被拜为“太师”的姜尚身上。姬昌亲自为姜尚奉上一碗用陶罐烧开的、滚烫的清水,姿态谦恭如学子。渭水涛声隐隐传来,仿佛是这场对话的背景乐章。
“太师!”姬昌的声音打破了沉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昌脱困归岐,夙夜忧叹。商纣凶虐,已失天命。我周人虽得喘息,然强敌环伺,根基未稳。如临深渊,如履薄冰。太师既允诺相助,敢问破商兴周之大计,当从何处着手? 请太师教我!”这是他心中积压已久的根本之问,是他羑里七年反复推演却难窥全豹的终极命题。
姜尚接过陶碗,氤氲的热气模糊了他深邃的眼眸。他并未立刻回答,而是缓缓放下碗,伸出枯瘦的手指,在布满灰尘的地面上划动起来。他的动作沉稳有力,如同在描绘无形的疆域。
“欲伐巨树,先断其根。欲倾广厦,先毁其基!” 姜尚的声音低沉而清晰,每一个字都像重锤敲在众人心上。
“商之根基,看似强大无匹,实则外强中干,遍布裂痕!其根基有三根支柱:
一柱,曰‘刀兵恐吓’! 仗着兵多将广(尤其是强大的战车部队),东征西讨,弹压四方。使诸侯恐惧,不敢生异心。
二柱,曰‘神权牢笼’! 商王自诩‘天命玄鸟’之后,垄断祭祀鬼神之权。以鬼神之名行暴虐之实,禁锢民心思想。百姓愚昧,以为苦难乃神灵降罪,不敢怨怼商王。
三柱,曰‘腐朽权贵’! 商朝贵族,盘踞高位者,多如崇侯虎之流!贪婪残暴,只知鱼肉百姓,谄媚昏君,早已腐坏朽烂,不堪一击!”
姜尚的手指猛地在地面划过,仿佛斩断了这三根无形的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