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周人的崛起-

天朝魂 蓝兰预雨 3155 字 24天前

“阿爷,我们真的要离开吗?”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仰着脏兮兮的小脸,拉着爷爷枯槁的手,懵懂地问。“外面……有大老虎吗?”

老人浑浊的眼睛望着孙女,又望望远处阴沉的梁山轮廓,嘴唇颤抖着,最终只是重重地叹了口气,将孙女紧紧搂在怀里。

然而,更多的族人,尤其是那些亲身经历过戎狄劫掠、目睹过亲人流血受伤的青壮年,眼神中却逐渐燃起了希望的火苗。首领的决心和勇气,像黑暗中的火炬,驱散了他们心中的迷茫。

“走!跟着太公(对古公的尊称)走!”泰伯坚定有力地站在父亲身边,挥动着拳头,“留下来,哪天被戎狄杀死都不知道!出去闯一闯,才有活路!”

“对!离开这鬼地方!”人群中有人响应,声音带着压抑已久的悲愤。

“收拾东西!把能带的都带上!种子!工具!锅碗瓢盆!”仲雍已经开始有条不紊地组织起来,他心思细腻,知道迁徙路上,每一粒粮食、每一件工具都可能关乎生死。

接下来的日子,是整个部落前所未有的忙碌和紧张交织的场景。告别是无声而沉重的。族人们在祖先的坟茔前磕头祭拜,低声诉说着离别的哀思和对未来的祈求。老人们将舍不得扔掉的、承载着记忆的物件反复摩挲,最终咬咬牙,只挑最紧要的物品打包。女人们将珍贵的粟种、豆种小心翼翼地缝进厚实的皮袋里,藏进衣物包裹的最深处。男人们则忙着修理加固仅有的几辆破旧木轮车(可能只是简单的木架车),准备用来装载最沉重的东西——部落的圣物(可能是象征祖先的石器或图腾)、珍贵的青铜器(主要是祭祀用的礼器和首领的武器)、陶瓮以及宝贵的火种(保存在特制的陶罐里)。

最重要的伙伴,是那些维系着部落生计的牛羊牲畜。它们不仅代表着未来的食物来源和耕作助力,更是迁徙路上重要的负重运输者和保暖来源。人们用藤条和绳索小心地将行李固定在牛背上,羊群则被驱赶着集中在一起。

出发的日子终于到了。天色未明,残月如钩,寒意刺骨。整个周人部落,扶老携幼,驱赶着牛羊,推拉着简陋的车辆,像一条沉默而坚韧的河流,缓缓离开了他们世代居住的豳地村落。没有人高声哭泣,只有压抑的呜咽、牛羊不安的哞叫和车轮碾过冻土的吱呀声在寂静的黎明中回荡。他们最后一次回望那在晨曦中只剩下模糊轮廓的故土和祖先的坟茔,眼神中充满了复杂的眷恋与决绝的悲壮。

迁徙之路,从一开始就布满了荆棘。最初的几天还算平静,只是行走在熟悉的、地势相对平缓的丘陵地带。但疲惫很快就侵袭了这支庞大的队伍。老人和孩童的体力最先告急。古公亶父亲自搀扶着脚步蹒跚的老者,泰伯和仲雍则轮流背着年幼的孩子走路。季历带着一群半大小子,负责驱赶和照料庞大的羊群,防止它们走散或被野兽袭击。

“快!跟上!别掉队!”仲雍的声音嘶哑地在前后来回穿梭,协调着队伍的行进节奏。

“把水囊给那个抱着孩子的妇人!”泰伯则像个救火队员,哪里需要帮助就冲向哪里。

食物开始变得紧张。为了节省宝贵的存粮,男人们组织了临时的狩猎小队。古公亶父年轻时便是出色的猎手,他手持弓箭,带着泰伯、仲雍和几个身手敏捷的族人,在队伍前方和侧翼搜寻猎物。运气好时,能猎到几头鹿或野猪,短暂地补充肉食。但更多的时候,只能依靠采集到的野果和挖掘的草根勉强果腹。

真正的噩梦,在他们抵达梁山脚下时降临了。

仰望梁山,巨大的山体如同盘踞在大地上的巨兽,峰峦叠嶂,直插云霄。原始森林茂密得几乎不透光,藤蔓缠绕纠结,巨大的怪石嶙峋狰狞。根本没有现成的路,只有野兽踩踏出的、时断时续的狭窄小径,湿滑陡峭,布满了厚厚的腐殖质落叶。

“这……这怎么上去啊?”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妪看着眼前望不到头的、几乎垂直的山坡,绝望地瘫坐在地上,浑浊的泪水无声滑落。她怀里紧紧抱着一个包裹,里面是她亡夫的遗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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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惧和消极的情绪像瘟疫一样在疲惫的队伍中蔓延。有人小声提议回头。

“不能回头!”古公亶父斩钉截铁的声音在山谷中响起。他走到队伍最前方,拔出腰间那柄象征着权力的青铜短剑(或钺),用力砍断几根挡路的粗壮藤蔓。“路,是人走出来的!没有路,我们就开出一条路来!”他用剑指着前方,“泰伯!仲雍!季历!跟我来!年轻的汉子们,拿起你们的斧头、砍刀!老人、妇孺和牛羊,跟在后面!”

他第一个踏上了那陡峭湿滑的山坡,手脚并用地向上攀爬,用青铜剑劈砍着荆棘灌木,为身后的族人开辟通道。他的身影,在巨大的山影衬托下显得如此渺小,却又如此伟岸,像一面不倒的旗帜。

开路先锋们的付出是巨大的。泰伯的手掌被尖锐的岩石划破,鲜血直流,他只是撕下一块衣襟胡乱缠上,继续挥舞石斧劈砍。仲雍负责探查相对安全的路径,好几次险些滑下深不见底的山涧,惊险万分。季历和少年们则负责照顾队伍中的老弱,搀扶、背负,甚至用藤条编成简陋的拖架,抬着实在走不动的老人。牛羊的损失开始增多。一头怀孕的母牛在攀爬一处峭壁时失足坠落,惨叫声回荡在山谷,久久不散。几只山羊在密林中走失,再也找不回来。每一次损失,都像刀子一样割在古公亶父的心上。

夜晚,是最难熬的。他们只能在稍微平缓的山坡或巨石凹陷处露宿。寒风呼啸,如同鬼哭狼嚎。人们蜷缩在一起,靠着彼此的体温和燃烧的篝火取暖。婴儿的啼哭、受伤者的呻吟、野兽在密林深处发出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嚎叫……交织成一首凄凉的夜曲。古公亶父亲自值守,篝火的光芒在他布满疲惫却依然坚定的脸上跳跃。他看着熟睡中眉头紧锁的幼子季历,看着相互依偎取暖、形容枯槁的族人,一股巨大的责任感和对未来的渺茫感沉沉地压在他的肩头。他抬头望向被参天古树枝叶切割得支离破碎的夜空,繁星点点,仿佛祖先们在默默注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