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眯起眼睛,用竹尺比着量好尺寸,画粉划出的直线随着手腕轻颤微微扭曲,剪刀咬开布料的声响细碎绵长,像是春蚕啃食桑叶,每一下都带着慎重。
领口要做得宽松些,莫勒着孩子脖颈。
针线穿过布料的声响细密如秋雨,陆母将顶针往指节上又推了推。
烛火在她眼角投下晃动的阴影,却掩不住眼底发亮的专注。
她特意将袖口裁得宽大些,想着谨瑜读书写字时便能自如伸展,又在衣襟处留出两寸余地——孩子长得快,这样明年还能再穿一季。
突然,针在指腹上轻轻一扎,血珠渗出来,在藏青布料上晕开小小的红点,陆母慌忙用嘴去吮,却舍不得放下手中活计。
夜风卷着窗棂的响动传来,陆母下意识转头看陆萱,小姑娘不知何时翻了个身,露出半张红扑扑的小脸,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影子。
布料在膝头渐渐成形,陆母忽然想起沈娇娇递布时的模样,想起沈娇娇说“咱们是一家人”时的语气,鼻尖忽地发酸。
不知过了多久,长衫终于初具雏形,陆母扶着酸痛的腰缓缓起身,将衣服抖开悬在衣架上。藏青色的衣料在烛火中轻轻晃动,泛起点点粼粼微光。
她凑近仔细端详,指腹抚过衣襟处细密的针脚,在领口处多停留了片刻——那里特意做了双层滚边,既能护住孩子脖颈,又添了几分雅致。
袖口再收半寸就好了。
她眯起眼睛,对着烛火将长衫左右比划,嘴角不自觉上扬,烛泪顺着灯芯蜿蜒而下,在铜灯盏里凝成琥珀色的珠,却丝毫未影响她专注的神情。
陆母将散落的画粉、剪刀一一收好,银针在笸箩里碰撞出清脆声响,她把针线篮轻轻推入床底。
倦意突然如潮水般涌来,她抬手掩住唇打了个哈欠,眼角沁出细密的泪花。
掀开薄被躺下身,陆萱立即像小猫般蹭过来,带着奶香的呼吸轻轻拂过她的脖颈。
陆母环住她柔软的小身子,慢慢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