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良玉卸下沾满血块、变得沉甸甸的铠甲,一屁股坐在火堆旁,抓起一块干粮狠狠咬了一口,不满地嘟囔:
“真他娘的不过瘾!一个个嗷嗷叫着冲上来,结果比砍瓜切菜还容易!
这仗打得,还不如老子当年在边境剿马贼,来得痛快!好歹马贼还知道跑、知道躲,这帮棒子就知道傻站着送死!”
孙传庭坐在他对面,就着跳跃的火光,用朱笔在地图上仔细标注已清理的区域,头也不抬地淡淡回应:“
左将军,雷霆扫穴,岂不省时省力?减少无谓伤亡,加快进军速度,便是大功。
依我看,朝鲜若能凑出最后一支堪战的军队,也该露面了。只是希望……”
他笔尖顿了顿:“别再是这等不堪一击的乌合之众,徒耗我军箭矢粮秣。” 语气中带着智者的预判和对弱者不自量力的轻蔑。
左良玉哼了一声,将干粮咽下:“最好来点硬骨头!天天剁这些软脚虾,老子的刀口都快卷了!
要是来的还是这种货色,老子非把他们那个狗屁大王揪出来,问问他是不是瞧不起老子!”
仿佛是为了印证左良玉的“期盼”,第二天拂晓,天色未明,一名夜不收斥候带着一身,寒气踉跄冲入中军大帐,脸上惊惶未定:
“报!二位将军!紧急军情!前方二十里,发现朝鲜大军!漫山遍野,旌旗……旌旗不少,看那规模,恐有十万之众!”
“十……十万?”左良玉刚套上半边铠甲,闻言动作一滞,手里拎着甲叶,愕然看向同样被惊醒、正从行军榻上坐起的孙传庭。
两人目光交汇,帐内空气瞬间凝固。十万大军!这绝非小数!
即便对自家精锐充满信心,但若对方真是十万装备齐全、训练有素的正规军,依托地形结阵死守,必是一场苦战、血战!
那斥候见二位将军变色,赶紧补充,语气急促:“二位将军莫急!容小的细禀!
那十万之众,名不副实!小的抵近再三观察,其阵型散乱不堪,喧哗鼎沸,旗帜歪斜。
真正常备军模样、披甲执锐者,依小的看,顶多三成!不足三万!
其余七万多人,尽是刚丢下锄头的农夫,衣衫褴褛,手持粪叉、木棍、菜刀,杂乱无章!
前列尚有些许队形,后队简直如同逃难流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