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从旭凤跟在润玉身后学会叫“哥哥”时,就已经注定,在而后漫长的一生中,他会对润玉倾心仰慕、崇拜,继而爱恋至深入骨髓。
他甚至不敢长久的与润玉对视。夜幕星辰,繁星漫天,月一样的夜神常常独自一人站上布星台,那茕茕而立的白色身影倒映在他眸中,有时候被察觉到,润玉会回过头,冲独享月光的他点头示意。那双清澈的眼睛只消浅浅的曲出一个弧度,他就能在那一湾笑意里汲取到湖水的潮意。他不敢看太久,因为心跳得太快,脸上会绽开连他自己都控制不住的傻笑。
在润玉面前,他偶尔会觉得慌张,偶尔会显得很傻。
他还记得,未成年的润玉,就已经惯常一袭白衣。
润玉穿白衣,是极有风骨的。
那时的自己还没长开,矮矮胖胖肉团子一样,跟在润玉的屁股后,见那笔直纤细的腰杆,很是羡慕。
荼姚耳提面命,不可与润玉太过亲近,可他一点儿都不在意,润玉是他的哥哥,亲近有什么不妥?荼姚便揪着他的耳朵,骂他,那也不能去趁润玉洗澡去偷人家的衣服。
兄弟间的事,哪能叫作偷?
他当然极为不服气,可撑烂了几件从润玉那里“拿”来的衣服后,还是闹着换掉衣柜里一色的火红,觍着脸要了和哥哥一样胜雪的白衣。
白色显胖,他穿着一点都不风流,反而更加圆润。
润玉宽慰他,胖点有福气,他于是反问到,不胖就没福气了吗?
不胖就没福气,或许吧。
润玉向来清瘦。
遇到自己,是他没福气。
润玉想骗他,他多聪明啊,识破了润玉的计谋,让他那些计划通通落空,义正言辞得像一个卫道士。
然而,在哥哥面前,他一直只是只又笨又小心眼的凤凰。
当润玉将自己视为救命稻草,他却狠心抽身离开时,润玉也像他此刻这般绝望吗?
旭凤跪在坚硬的地板上,抓着不久前还紧紧拽住他的那只苍白的手,任黑红色的血液染红两人的衣袖。
习惯于战场上血肉横飞厮杀的战神,本不该对血液过于害怕。
“润玉,你……”旭凤将那细白的腕子握在手里,哆哆嗦嗦问,“你还醒着吗?”
(一百二十一)
璇玑宫万年不变的颜色,终于染上了不详的血光。
对于医治病人,旭凤不大懂,可再不懂他也知道,于神仙而言现出原形大抵算是极为危险的情况了,更别说润玉已经咳出了骇人的一滩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