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荷弯了弯嘴角,道了声谢谢。
陆照影引了清荷入内,袁月华特意泡了书局熟客刚送来的春茶。许久不曾喝茶的清荷,颇感怀念的捧着手中的瓷盏。
袁月华见清荷不开口,以为是小姑娘害羞,便道:“清荷妹子今日问了不少问题,我没一件想明白的,特地带她来见陆先生。”
清荷点点头,道:“并州流民之乱危急,不知先生可否详解一二?”
陆照影没想到清荷一个小姑娘,来访不为别的,而是关心这诡谲局势,颇有些难以置信的意味,又仔细咀嚼一番清荷之姓名,一拍脑袋,道:“顾吟海,顾祭酒是你何人?”
顾清荷道:“正是家父。”
“难怪,难怪”,陆照影赞赏的点点头,又道:“久仰顾家家学渊源,顾太常慷慨赴死,更是令人动容。”
自来茂乡,提起顾家名头,人人都摇头称不,就是当年在洛阳,伯父出事后,父亲同僚下属也免不了骂一句不识时务,今日在小小的春晖书局,得了陆照影肯定,清荷心情大好,心头防备卸了大半,道:“ 举朝皆言我大伯乃废太子门下…”,走狗二字清荷说不出口,顿了顿才道:“先生却偏偏为之动容?”
陆照影正襟危坐,肃然道:“ 乃伯父,乃父,忠的是国家社稷,非一人之臣,岂是小人可以理解!”摇了摇手中酒壶,道:“清荷可会喝酒?”
袁月华接过酒壶,柔道:“清荷妹子还小,我陪先生喝罢。”
陆照影并未接话,在身后小柜翻腾半响,找出一套碧玉酒盏,喜道:“天下之事,佐酒最佳,若配上这套玉盏,更是快活无边!清荷喝上一杯罢?月华妹子也请同饮。”
清荷微微一笑,接过酒盏,道:“清荷还未饮过酒,一会如果出丑了,还请先生和姐姐多多包涵。”
陆照影大喜,替众人斟满,缓缓开口道:“并州之乱,还要从今上征丁北伐的政策说起。大成历经怀帝武帝两朝兴兵,边关人困马乏,民不聊生,本该与民休息,垂拱而治,然今上却听从国丈之言,于边关抽丁,再进鲜卑,耀大成国威。并州乃北据鲜卑之门户,疲于战事久矣,劳动力本就不足,闻此政令家家惶恐,成年男子或闻风而逃,或扯旗造反,留下大片土地无人耕种,妇孺无人照看。是以流民日益增多,起义队伍多而庞杂,政府官员多弃城而逃,不少郡县门户大开,鲜卑趁此南下,烧杀劫掠,如入无人之境。并州三大家族,唯袁家抗击鲜卑,却孤掌难鸣,成覆巢之势,可悲可叹。”
陆照影扣桌而叹,道:“民生多艰,祸乱四起,今上不思其过,反而横征暴敛,重用酷吏,偏听偏信。”
清荷从前在家也听父亲和伯父说国事,但父亲忠君爱国,很少非议今上,宜丰书局的掌柜能说出此番话来,令清荷震撼不已,双眼睁大了数倍。
袁月华抿嘴一笑 “清荷妹子觉得我们掌柜可担的起先生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