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面色一凝,顾枫敏感到母亲不悦,立刻闭紧了嘴,向父亲身边靠了靠。王妃忙重新展开笑颜,柔声道:“这样的大雪,为吃个菜亲自跑什么呢,看受了凉又要喝苦药。你是主子,要什么吩咐服侍的人去办就是了,何必事事躬亲。”
顾枫垂睫规矩回道:“是,母亲。”
顾源本就疲惫,被这屋里的暖热暗香一染,眉眼饧涩,又正是仰靠在软榻上,只含糊着应了王妃晚上在这里吃饭,就昏昏迷糊过去,并未注意他母子对话。
王妃也见了他眼下青痕,恨他为些个污物谷苗耗尽心力,她说顾枫的话里也未必没有含着劝诫他的意思。见他睡了,她也只得轻声唤侍女给他盖了条薄被,带着顾枫到暖阁儿里说话,悄声问顾枫这些日子顾源都做些什么。
顾枫哪里知道父亲到底在外面做什么,他见到父亲多是在善泽斋的书房和暖香园的暖棚,这两处见面除了日常父子亲近,就是读农书和研究肥料小苗,便照实说了。
王妃心里不喜,面上仍是笑着嘱他多读书,少管杂务,不要跟他父亲学着去做农夫。顾枫觉得母亲说得不对,又不敢反驳,闷闷地嘟着小嘴不说话,听得烦了,索性把小腿儿往前面一转,盘膝坐着趴在案上,下巴搁在叠起的胳膊上,好不郁闷。
王妃看他坐姿,怒道:“坐好!你知道你是谁么?坐成这样是真要当乡下人么?”
顾枫不情愿地坐好,心里愤怒极了。他在书房里和父亲、林姐姐都是这样坐着,很舒服很随意,比直着脖子跪坐得腿都麻了的姿势舒服多了。父亲还说吩咐了木匠在做林姐姐画的新式家具,春天他正式搬进善泽斋之前把里头都摆上新式家具。
新式家具坐着能垂下双腿,更加舒服。当然,缀锦堂就别想了,母亲连摇椅都不许拿进来。
他闷闷地想:母亲为什么要求那么多?母亲为什么对什么都不满意?
他虽愤怒,却惯于服从母亲,只得乖乖坐正垂头不语,听母亲教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