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怒吼自胸膛中滚滚而出,他拼命朝同伴们挥手,示意所有人往巷子里撤。
“东厂来了!锦衣卫来了!快跑!”
只要活下来一个人,他们便成功了!
然而他们甚至没来得及转身,身后便传来了同伴的惨叫。查干巴拉抽出了他的马刀,回过身的瞬间,便撞见了深巷里的屠杀。
另一队的同伴们正惊恐而仓惶地向着他们奔逃,窄巷深浓的夜色里、一道暗金的沉光自黑暗中突刺而出,狠狠扎穿了一个勇士的胸膛。
而那人并没有丝毫的犹豫,她抽出长枪的瞬间,与泼溅的血色错身而过,枪杆顿在地面,那雪白的影子便像一道疾飞的雪片、借着一瞬间的力腾身而起,足尖轻盈地掠过肮脏的墙壁,飞身于半空的刹那曲起腿,膝盖钉锤一般重重砸在另一个勇士的后脑上。
那个健壮地青年瞬间喷出大口的鲜血,无神地摔落进污秽的水沟里。然而那个披着刺目白袍的少女就地一个翻滚,起身时弓步横扫枪锋,暴烈炽热的气息以她为圆心荡开了激烈的浪,奔跑的中年人避之不及,背后炸开磅礴的血花,像一道蝴蝶的血色羽翅。
而她自那缥缈的雨雾中缓缓抬起了脸,那是多么伶仃孤弱的一张脸,和大胤所有的女人一样,仿佛一揉就会碎成花瓣。
但她的神气却和所有人都不一样,那双清亮的眼睛透进了月光,银芒摄人的凉。她的身体明明那样玲珑而纤细,但每一处线条里都张开了坚韧的力量。
不同于男子的冷硬,她的力量柔韧而明朗、灵巧而充满生气,像苍山间一跃千里的孤狼。
那银亮得刺眼的白袍迅速唤起了查干巴拉的回忆。
三年前,有个披着白袍的女孩,马上挂着她父王的头颅,疯狼一般突破了大汗的包围。他永远记得那道白色影子困兽一般撕开鬼虏大军的咽喉;他永远记得那个和他女儿一般大的姑娘、背上和腿上插着七八支带倒刺的铁镞,连嘴巴上的皮都一片片干裂得像枯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