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魏、北燕、南楚各处皇宫行宫,以神都之紫微宫占地最阔,殿宇最为壮丽。
这里居住着弘盛帝和他的诸位妃子,皇五子永王元琪,两位尚未出降的公主,还有侍奉他们的两千多内监、宫女。宫墙内外,则有羽林军、金吾卫值宿巡戒,将偌大一处皇宫,守护得针插不入,水泼不进。
紫微宫东北角的一处小小院落,原为金吾卫值宿休憩之处,后来却住进一位神秘人物。由胡铁忠、哈鲁齐亲自指派禁卫,监守于门外,除了升九才特意指派的几名常侍每隔几日送来薪炭、米菜等物,轻易不许旁人靠近。
除了皇帝隔几个月会突然前来,入内不过半个时辰,又匆匆离去。
是夜,已至丑正之时,簌簌的秋雨声中,宫城一片寂静,无人走动。小院门外当值的禁卫,也已经悄悄溜走,不知躲到那里吃酒去了。
小院的正屋之中,传出几声低低的咳嗽,接着纱窗里透出亮光,有人点亮了烛火。
一个年轻女子问道:“西门公子,你又觉得身上不适么?”
“不要紧,每至秋霖之夜,咳嗽便厉害些。”男声嘶哑,听在耳中颇觉怪异,“这是我体内旧疾,害不了性命的。”
他说着又忍不住咳嗽起来。
女子仍是担忧不已:“过两日中使们送米面菜蔬过来,奴恳求他们,为公子请一位太医来瞧瞧罢。”
“何必这般小题大做,”男子苦笑摇头,“就算来了太医,也不过囫囵开些温补的方剂,派不上什么用场。”
女子一时无言,良久才叹息一声:“西门公子困居于此三年,受了许多苦楚,也不知何日才能得解脱。”
“我年逾四旬,诸事无成,躯体毁伤,只身背国逃来神都,实在当不得这公子二字。紫萱姑娘,此院中只你我二人,往后只以三郎唤之便可。”
“那怎么可以,你是西魏王子,身份尊贵,奴婢出自贫家,入宫侍奉于人,这天差地别,可不敢轻慢。”
“你何必这般见外?咱们两个同病相怜,况且你虽为宫女,终有遣放的一日。”男子语调甚为悲凉,“哪里像我,只怕会在这小院之中,了此残生。”
“公子千万不可这般灰心丧气,”紫萱连忙安慰他,“至尊不时前来,可见还是看重于你,待你身子康健,必定,必定——”
她有些说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