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原来如此。」
「只剩下将事件摊在阳光下,让警察出动办案即可。在奥斯本以杀人罪名接受判决前,让他体验重要的家人被夺走的痛苦与悲伤,那是过去来不及帮助伙伴的我,唯一能做的偿还。当我听到那家伙一家要搭乘这艘船,我还以为这是女神对我的眷顾。但……为什么你要阻碍我!为什么要保护奥斯本那个混帐!」
爱德华坦率地接受维优雷这时才终于转向自己的严厉视线,开口这么说:
「我想保护的不是奥斯本爵士,而是年幼的多萝西和你的良心呀。」
「你……说什么?」
爱德华露出浅浅的微笑说:
「我认为你体贴伙伴的心情十分值得尊敬,而奥斯本爵士也的确应该接受严厉惩罚。但多萝西她没有罪,因为小孩子没办法选择自己的父母亲。」
「可是……!」
「当然,你绑架多萝西后并不打算加以伤害,而且在狭小的船内,也没办法将她藏匿那么久的时间。但被绑架的恐惧会刻印在幼小的心灵,将来她的人生也会蒙上一层阴影吧。就算眼睛看
不到,那也是一种『伤口』呀。」
「……这……」
维优雷紧咬嘴唇。爱德华则慢慢地继续说:
「你应该对自己绝不伤害人这一点十分自豪。若因愤怒失去理性,选择这种手段,总有一天你一定会后悔。所以为了多萝西,也为了你,无论如何我都要阻止这个计划。」
「你为什么敢断言我会后悔啊?你又不了解我。」
「我是什么都不了解呀,除了你是个很棒的人之外。」
「你、你说什么……」
「为了弱小的人们行动,将台面下的罪行公诸于世……我很尊敬你的强烈正义感。欸,维优雷,我可是你的头号支持者耶。所以我才希望你能继续当我的好敌手,义贼维优雷。」
「随你怎么说。」
「再说呀,听了你网刚的一番话后,我认为我的选择没错。死去的奶娘把多萝西当自己的女儿,很宝贝地照顾对吧?虽说是工作,但我想她应该打从心里爱着多萝西。就算因为多萝西而丧失性命,也绝不希望你伤害她。你不这么认为吗?」
「……」
维优雷什么也没说,这阵沉默是因为认同爱德华所说的话是正确的。面无血色的脸上浮现痛苦神情,那不是左臂的伤口导致,而是良心的痛楚,和懊悔没能让奥斯本爵士感受到死去伙伴体验过的痛苦所造成的。
爱德华注视着维优雷的严肃表情,再次开口说:
「打从下定决心要阻挠你的计划起,我就决定了。我决定如果你允许的话,一定要帮助你,帮助你贯彻正义,可是……」
这意外的提案让维优雷惊讶得睁大双眼。
「帮我?私家侦探……帮窃贼?」
「不是。是爱德华.h.格莱斯顿帮助敬爱的友人啦。」
「这次又擅自把我当你朋友喔……哼……你、你有什么点子吗?」
「嗯,正在想。」
「哼,什么嘛。」
当维优雷因伤口的痛楚而呻吟,但仍试图咒骂时,一直靠在墙上看着事情发展的碧玉插嘴:
「我好像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但是为了接下来即将发生的事,不赶快替那孩子的伤口想个办法就糟啰,爱德华。警察早晚会来调查这问房间,也会调查所有乘客和船务人员的手臂上是否有伤。那孩子的伤早晚会曝光喔。对吧,西瓦。」
被碧玉点名的西瓦,闷闷不乐地点头。
「剐刚我在托亚先生的帮忙下,清洗了伤口,但伤口相当深。如果不彻底消毒,可能会化脓,为了止血也有必要进行缝合。」
爱德华抬起身子确认伤口,并皱起眉头。
「很严重耶。不过,若让船上的医师诊治,不可能封得了他的口。该怎么办呢……」
「如果可以用缝纫的方式缝合伤口,说不定我可以办到。」
「哇啊!别这样!外行人别多事啦!」
看到西瓦一本正经地说出这种恐怖的建议,连维优雷也露出些微畏惧的表情。就在这时,笑咪咪地走近床铺的人是艾文。带着圆框眼镜,不论何时都不改悠闲态度的青年,依旧慢吞吞地这么说:
「阳阳学长表现过了,这次换我来身手啰—」
「……布鲁克?」
艾文朝深感不可思议的爱德华斜看一眼,便将托亚推到一旁,在床边坐下。接着,边喀喀地弄响手指关节,边对维优雷说:
「详细情形我不能告诉你。总之,最近我得到还算了不起的能力呢。我才刚开始针对这种能力进行检验,距离进行如此大规模人体实验的时间还差得远,不过算了,凡事部有第一次嘛。」
「喂……你想干嘛?什么人体实验!你想对我做什么!?」
「好啦好啦。我想应该不会比现在痛啦。不过可能会觉得有点热……还有,我想状况应该不会变得比现在糟糕。」
「不要,『应该』这两个字让人觉得很恐怖耶!虽然我不知道你到底想做什么,但是我坚决拒绝……」
「西瓦,把他压住。」
虽不了解艾文的真正意图,但一向对好友坚信不移的爱德华,毫不犹豫地对西瓦下达命令。同样对爱德华的行动全盘信赖的西瓦,连一秒也没迟疑地按住维优雷的肩膀。克莱门斯则从艾文头上跳到维优雷的额头上,压制头部的动作。
「我也来帮忙。」
托亚固定维优雷双脚,爱德华则固定另一边的肩膀,想逃离床铺的维优里根本无法动弹抵抗。正当他试图扯开嗓子大骂,听到爱德华恶作剧地说「大声喊叫的话,警察会来喔。」只好不甘心地闭上嘴巴。
「谢谢各位的帮忙。那么,就让我们开始进行值得纪念的第一次人体实验吧。」
艾文愉悦地宣书后,用双手手掌掩盖住维优雷手臂上的伤口。总是挂着笑容的艾文,表情突然紧绷起来。
「你……你想做什么……呜、啊!好烫!」
就如布鲁克事前所预告的,维优雷感到一阵灼热。就在众人的注视下,艾文的手掌开始散发青色的光芒。
「布鲁克,这是……」
艾文朝哑然失声的爱德华瞄了一眼,笑着说:
「这是卢蒂尔·博德给我的力量……吧。差不多要开始了。」
「差不多要开始什么?真的好烫……哇啊!」
维优雷发出不像「怪盗」会发出的悲惨叫声。包围维优雷的爱德华众人全都倒抽一口气。
「什……什么啦?发生什么事了啦?你到底在对我做什么啊?」
维优雷的声音会颤抖不是没有道理的。被残忍的挖出子弹,现在仍持续流着鲜血的大伤口缓缓地……就像将植物生长的状况以快转方式播放般,肌肉组织开始再生,失去的肉也重新生长,撕裂的皮肤表面渐渐贴合。亲眼看到伤口在转眼间愈合,没有人不感到害怕、颤栗的吧。
就在甚至忘了呼吸的沉默中,艾文吐了一口气,缓下一直屏住的呼吸。就在放松集中的视线同时,他手掌散发出的光芒也逐渐褪去。
「人体实验成功了吗?总之先这样……嗯嗯,抱歉,虽然还不够完美,但这已经是我的极限了。怎么样?手腕能动吗?会不会痛呢?」
艾文如此说着,脸上却带点铁青,脚步也无力跟舱。高个子的西瓦稳稳扶住艾文,让他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
「其实我本来想试试看,帮你补充一些血液……但我累到没办法继续了。今后还有继续研究、调整和训练的空间。格莱斯顿,等我获得完整的结果,再向你报告。敬请期待吧。」
艾文身体疲惫,脸上却挂着满足的笑意。获得自身期待的结果,身为研究者的他看来感到无比开心。跑到艾文肩上的克莱门斯没有出声,只是对爱德华点头袤示艾文没事,不需担心。
原本压住全身的手放开,恢复自由的维优雷,胆颤心惊地用右手触摸左臂伤口。原本大大裂开的伤口,现在只剩下一条蚯蚓大小的红肿。维优雷弯曲手肘几次,露出失魂般的表情低喃:
「现在虽然还有点热,碰到伤口有点刺剃麻麻的感觉……不过伤口已经愈合,手腕也可以动了……你到底是何方神圣……?你对我做了什么?」
连为好友和维优雷两方担心的爱德华脸上,也浮现平日开朗的笑容。
「这件事现在不能跟你讲明,就像你一定还有其它秘密一样,我们也有几个复杂的隐情。我们彼此就对这些事签下互不侵犯条约吧……最重要的是,我想继续刚才的话题。」
「喔……喔。」
维优雷再次露出纳闷的表情,双手撑住床铺缓缓起身。托亚立刻放了一个大枕头在维优雷背后垫着。
「你也清楚,我和普莱斯警官是朋友。而我贪心地想对你和他都表现诚实的态度。所以……我不会告诉普莱斯,你和尤金是同一号人物。但我希望你能将调查奥斯本爵士嫌疑的充分理由告诉普莱斯警官,以做为交换。我相信将奥斯本爵士的犯行公诸于世,并让他接受法律制裁,才是能让普莱斯和你,两者的心愿得以实现的结果。」
「你说得……是没错。」
维优雷表情困惑的点头。事态以惊人的速度朝预料之外的方向进展,做乎连怪盗也跟不上。
爱德华看着伙伴们说:
「虽然这艘船的乘客已经确实听到了怪盗维优雷的告发,但光凭这样,还不足以让警察进入贵族的房子里进行强制搜查。在汪洋大海之中,要抓到远在伦托拉市内,而且是在封闭的豪宅中进行的杀人证据,几乎是不可能的。」
「就是啊,爱德华,那怎么办?」
爱德华清楚地回答托亚的问题:
「现阶段唯一有效的,就是奥斯本爵士的自白。爵士如果自己表明杀害了奶娘,那剩下的就是藉警察的搜查让一切明朗化吧。」
「………他怎么可能会做那种自白?」
「我们只剩下想办法让他自白的这条路啰……只不过,刚才也说过了,我还没想出好办法。
如果在这里的所有人,能一起想出最好的方法就好了。」
「只想靠别人啊?」
「我自己当然也会想办法呀。怎么样?有人有什么建议吗?」
爱德华环视宽阔的寝室,但值得依赖的伙伴们,唯有这次像投降般不发一语。
也许是耐不住沉默的沉重感吧,托亚追不得已的提出这项提案:
「嗯,这个嘛……躲在暗处袭击他,所有人压住他、对他搔痒,威胁他要是不说出事实就不停手。」
爱德华讶异地回答:
「……你是说真的吗?」
「不……抱歉,我随便说说而已。」
「听到你这句话我就安心了。还有呢?」
爱德华再次催促,但众人只是不好意思地摇摇头。在这当申,一直保持沉默的卯之助模仿托亚的动作,举起手这么说:
「请原谅在下无礼的打个岔。」
「哪有什么无礼,有什么建议就请说吧,卯。」
「嗯。如果是这样的话,有关这件事,说不定猫八派得上用场也说不定。」
「……」
一个苍白男子头上绑着看似猫耳的怪异头巾,在卯之助身旁点头。
托亚看了看还挺有自信的卯之助,以及和往常一样脸上毫无表情的猫八,纳闷的倾头。
「猫八会派得上用场……该不会要用那把有奇怪金属圈,会锵锵作响的小棒子袭击爵士吧?」
「怎么可能。虽然猫八也挺有本领的,不过他其实能用神通力做各种不可思议的事。」
「啊啊,前阵子他还设下看不见的墙壁吧?那的确挺厉害的!」
不知是否被别人称赞而感到开心,虽然若不仔细看还看不出来,但猫八的眼角露出了些微的红润。表情死板无变化的宫守,只淡淡说了一句:
「结界。」
「对对,结界。是要用那个吗?」
「……」
猫八摇摇头,用指尖从头巾里咻地抽出一张小纸片。那是一张乍看之下还挺可爱的白色人型纸张。
「○△x■☆●◎」
猫八嘴里碎碎念着齐诺文的咒语,朝纸片吐了一口长气。接着……
在空中飘动的纸片在下一秒钟,竟变成了和卯之助一模一样的人型。若要说哪里不同,只有猫八做出的卯之助不知为何呈现透明状,可透视对面的物品。
而且幻影制成的卯之助,完整重现了前几天卯之助本尊所表演的「吃到磨菇的猫八疯狂跳舞」的模样。
「喔喔!别、别这样啦,猫八!太得意忘形了喔。」
连应该早就猜到猫八会露一手的卯之助,也似乎没想到眼前竟会出现自己的幻影,而且是以客观评判的角度下,实在丢睑到不行的舞蹈画面。他严肃的脸因此红了起来。
「……」
猫八依旧面无表情,但全身发散着「你上当了吧」的氛围,边挥动手上的银棒。在发出锵的清脆声响同时,卯之助的幻影再次变回纸片,飘落在地面上。
「好厉害!」
「哎呀,真是的。我难得的大活跃都变得逊色了嘛。」
「不……你们到底是何方神圣啊?吓死人的人类集园吗!」
托亚发出了惊叹,而坐在椅子上的艾文以遗憾的语气这么说道。维优雷已经呈现一副状况外的表情。
「就像这样,猫八能创造人物的幻影。不知这是否能帮上什么忙?格莱斯顿阁下。」
爱德华边啃咬大拇指指甲边思考好一阵子后,脸上恢复爱恶作剧的小鬼般活泼的笑容。
「帮得上忙喔,卯、猫八。」
「喔喔,真的吗!」
爱德华充满自信的点头。这表情是他想到好点子的证据。托亚和西瓦也松了一口气的对望。
「嗯嗯,是真的呀。布鲁克,你和学长先回房间好好休息,恢复一下疲劳。维优雷,我希望你在他人开始怀疑之前在这整装,变回尤金之后,来我们的房间找我们。卯和猫八也一起来。西瓦、托亚,接下来要麻烦你们两个要点花招,大家一起合作送普莱斯『奥斯本爵士的自白』当做礼物吧。」
爱德华严肃有力的声音,让大家对即将发生的事怀抱着期待并点点头……
三个小时后……
现在虽然已经算是深夜,但乘客们仍继续在自己的船舱内等待,警察和船务人员也正积极地寻找维优雷的下落。
在这之中,朝之前才散场离开的剧场走去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奥斯本爵士。在前方引导他的,是身穿爱德华向负责服务他们下榻客房的服务员硬借来的船务人员制服,变装过后的西瓦。
「真是的,那个叫普莱斯之类没礼貌的警察,在这种深夜还要我陪他进行现场查证?」
「是的。为了迅速将维优雷逮捕,如果您能再次说明被他袭击当时的状况,那会有很大的帮助。虽然造成奥斯本爵士您极大的困扰,但希望您务必提供协助。」
对普莱斯本来就没什么好印象,再加上已经就寝又被叫起来,奥斯本爵士即使假装平静,却仍怒上心头。为了不让他在这里爆发,西瓦比往常更加谨慎的与他对答。因为假扮警察将奥斯本爵士叫到剧场来,是他被赋予的使命。
「真是的,如果他有礼貌一点,我也会心情更加舒坦地帮他忙。」
「实在很抱歉。」
看到对方心情似乎好转一些,西瓦感到安心,在内心祈祷别被认识的警官发现,冒着冷汗的走过通道……
这时,在剧场二楼平台包厢席内,普莱斯表情很不高兴地和托亚抱怨。
「干嘛披,在忙得要命的时候派你这小鬼叫我来这里,爱德华这家伙还真大牌呀。这到底是在干嘛!」
因为爱德华表示他获得和维优雷行踪有关的有力情报,因此请托亚把普莱斯带到这来。托亚举起双手边安慰普莱斯边这么说:
「好啦。等等有有趣的表演可以看啦。吶,大叔,拜托你喔,你绝对不能说话,要在这里专心看喔。」
「混帐,就是这点让人不爽啦,格莱斯顿那种耍花招的秘密主义。」
「……我了解你的心情,我们也不知道爱德华想做什么。一起抱着期待的心情观看吧。」
「我和你不同,我可是忙得很耶,黑毛小鬼……呜噗!」
「来了!快躲起来!别让他们看到。」
托亚看到剧场大门打开,赶紧掩住普莱斯的大嘴,拉着他的手臂蹲下。
「混帐,到底在干嘛啦?」
普莱斯虽气愤却以低声咒骂,慢慢从平台包厢席探出头窥看观众席,差点发出惊叹。他咽下想出声的冲动,悄悄地对身旁一起偷窥的托亚说:
「喂、喂,那不是奥斯本吗?那家伙为什么会来这里?」
「嗯——因为等一下会上演一出专为奥斯本设计的剧目……的样子。」
「戏、戏码?」
「嘘,太大声了啦!」
「嗯、嗯……」
奥斯本爵士在西瓦的带领下,在一楼观众席第一排的中央座位坐下。普莱斯依旧处于什么也搞不清楚的状况当中,只能在一旁看着事情的发展。
不久,现场响起了开演的铃声,舞台布幕跟着升起来。舞台上站着手里只拿着一根蜡烛的爱德华。
「……你是!之前救了多萝西的……」
意料之外的人物登场,让奥斯本爵士站了起来。爱德华单手制止爵士,以不输给演员的笑容优雅地一鞠躬。
「欢迎您来到深夜的剧场。为了奥斯本爵士刚才因无礼盗贼而遭受没道理的责难,接下来将上演一出很棒的戏码。」
爱德华完美的叙游,让奥斯本爵士纳闷的回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