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见她不曾作答,面上露出些许疑惑之意,朝她面上多看得两眼,又恍然大悟道:“多半是叶灼这臭小子又不听话了,我这就打他一顿赶下山去……”
叶燃心头悚然一惊,脱口而出便道:“不要!”
立时便见眼前那人又复爽朗大笑起来,眼中满是促狭之意:“燃燃何时要立掌门夫……夫君,记得告诉为师一声。”
说着面上神色忽地一肃,将肩上巨剑一横,插在了身侧地面之上,自己却盘膝坐了下来,“现下,先同我说说这些年的事吧。”
随着他的动作,四周的黑暗如潮水般地褪去,不过短短一瞬之间,周遭一草一木,轻风山石,乃至青石地面上的道道剑痕,触目所及之处,尽皆是她再熟悉不过的景致。
而面前的人……
自在门功法与别的门派不同,别有驻颜功效,因此除非遭了什么变故失了功力,门中众人的外貌看起来最多也不过是三十余岁。
是以从叶燃初初记事时开始,到她已长成能代掌一门事务的掌门大弟子,十余年的时间过去,岳行川却仍然是那副青年人的样貌,不曾变过。
他每次下山行走,无论期间经历何等艰难困苦,归来之时也都是这般同她闲话的。
就连此时这一手抚膝,一手支颐的闲适姿态都与往日一模一样,没有半点不同之处。
然而正是如此,才让她更清楚地明白,面前这人再像,也绝不会是真的岳行川。
她缓缓垂下眼,面上却现出了三分挣扎之色,又过了许久,才缓缓走到那人面前,亦盘膝坐了下来,哑声叫道:“师父。”
那人笑得越发和蔼,应了一声,忽地道:“燃燃,我观你气血不足,可是有内伤在身?”说着便伸手来握她脉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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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灼浑身戾气冲天,一柄横波剑已经被其上重重叠叠的血痕染成了暗红色。
他不怎么在意地提剑看了看,待要放下,转念一想,掌心劲力微吐,剑上血渍被震得朝四周飞散而出,然而剑身上终有已干涸的血痕在,不复以往雪亮。
叶灼皱眉朝四周看了看,不远处有一口泉眼,遂抬脚朝那处走去。
他轻身功夫是师姐手把手调教出来的,便在门中也是数一数二的,攀山越岭如履平地,现如今脚下这血山尸海,重重叠叠,对他却毫无妨碍。
他今天来此为的不过是……不过是什么?
叶灼脑中忽地恍惚了一下,随即又记了起来,他来此为的是将南海派斩尽杀绝。
那什么少主竟敢托他父亲上门向师姐提亲,还说什么此身非卿不娶,这等妄人不趁早除了去,难道还要眼睁睁看着师姐当真嫁给别人不成?
他趁夜离山,一日一夜间赶路三千里,到了南海派驻地,不由分说便提剑杀了进去,如砍瓜切菜一般将满门上下杀了个干干净净。
如今只要再赶回山中,便无人能发现此事是他做的了。
叶灼一边这么想着,一边走到那泉眼边,将那横波剑浸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