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景看着可怖,实际出血量却并不多,且已经呈现半干涸的状态。
一眼便看得出来,这人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
他身边还有一个白瓷酒坛歪倒在地,坛口旁的泥土地上濡湿一片,这酒味极其辛烈刺鼻,故而将血腥味都掩盖了不少去。
至于脂粉味……
叶燃心念一动,闪身上前,在那人身上摸索了起来,每搜过一处便将其仔细复原成原来的模样。
果然不多时便在他袖袋中寻出了小小一盒胭脂来,打开看了一眼,倒是并无用过的痕迹,除此之外就只有个绣花钱袋中装着些散碎银两,其余皆是无甚特色的杂物。
叶燃取了块手帕将那盒胭脂裹好收了起来,转身出了柴房,寻了个空地,捏着嗓子高声大喊了起来——“杀人啦!救命啊,有人被杀啦!”
立时便听得一阵嘈杂,许多人的脚步声从外奔过来。
当先一队人手中提着一盏别名为“气死风”的提灯,这中灯外罩明瓦,不惧风雨,是军中常用的,人人腰间挂刀,身形剽悍,身上更有一中凶悍之气,一看便是在战场上历练过,见过血的人。
领头一人是个精干汉子,此时必定也已经闻到了那血腥气味,却立在那柴房门口并不进去,转头看向身后众人,沉声问道:“是谁先发现的?”
叶燃喊完那一嗓子,就飞身上了一旁的高墙,此时她伏在墙头四望,只见原本沉寂在黑暗中的王府中四处均燃起了点点火光,就像是一头沉睡的巨兽亮出了獠牙。
……反应速度真够快的。
这么一看就更像军中预警制度了,十人一编,遇事连坐那种。
但八大王赵元俨当皇子的时候就是统兵打仗的大将,至今辽夏边关的好几位指挥使还是他昔年的旧部,要说是以治兵之法来训练家丁,这倒也是将门武勋之家的常态,不算出奇。
她发那一声喊的时候刻意捏着嗓子,将声音放粗,乍一听就如同一个普通男子的声音,语气中又满是惊惶之意。
因此这问话的人只当是这群挤挤挨挨如鹌鹑般的人中有谁发现的现场,此时却又害怕不敢说出来,倒也不以为意。
反正人都在王府之中,稍后再查也不迟,当前要紧的是先搞清楚里面是怎么回事。
他略一沉吟,随手点了其中一个人出来,“张管事,劳您陪我进去看看是谁死在里面。”
话说得客气,却是不容拒绝的姿态。
那名张管事是个面容和气的中年男子,身上衣着也比旁人体面,看起来是像是个经过事的人,被点了名进去看死人,竟也不怎么慌张,只脸色微微发白,倒还能镇定自若地拱了拱手,道:“好说,好说。全听周头儿安排。”
叶燃见那张管事跟着周头儿进了柴房。
她选的这处墙头原本是能透过柴房的门窥见那里面情形的,可惜那周头儿做事仔细,进去就将门反手掩上了。
她只得聚气于耳,凝神细听,当即便听到那张管事惶恐地惨叫了一声,道:“是李三!”
叶燃眉头一挑,姓李,这么巧?
※
叶燃回到开封府时,已近夜半,包大人的书房中却还是亮着灯的,光色晕黄,虽不显眼,却只觉得颇为温暖。
话本里说的什么金光护体……其实就是包大人加班干活时候的灯光吧。
她想了想今天在八王府的所见所闻,觉得还是先告知书房里这两位一声比较好,嗯,没错,是两位,这个时候公孙先生肯定陪着在加班呢。
果然她上前只轻敲了敲门,连第二下都不用,门就从里面被拉开了,一个样貌清俊的中年书生站在里间,朝她微微一笑,道:“我便猜是叶护卫回转来了。”顿了一顿,又关切地问道:“此行可还顺利,不曾伤着擦着罢?”打量了她两眼,又笑道:“我虽备好了伤药,只是看叶护卫的气色,自然是用不上了。”
这中年书生正是开封府主簿公孙策。
公孙策原本也是饱读诗书之人,只是于科考上始终缺了些运势,屡试不中,后经大相国寺了然和尚推荐,到了开封府中与包拯做了个幕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