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杯入喉,虽是辛辣苦涩,却如一道火线直入腹中,连丹田也暖洋洋地如同有一簇火焰在跳动,甚是舒适。
转眼再看帐中众人,被这一小杯酒勾出了瘾来,早已另呼人取了别的酒来,数个酒缸一字排开,泥封揭破,酒香满溢。
喝到半酣之时,有人击缶而歌,潇洒肆意;有人屈膝而坐,轻声唱和,眼中俱是暖意;亦有人拔剑起舞,杀气凛然;亦有人喝雉呼卢,争得面红耳赤……
窗外春日晴暖如昔,眼前人却已不是昔日人。
叶燃微微一笑,伸手取过面前已斟满的“绿蚁醅”,举杯徐徐饮下。
她依然分不出来这酒的好坏到底如何,只是若有人来问的话,她倒是也能说出一二来,无非是从昔年范遥特意替她整理的《品酒论》中,任意选词出来应对,总是不会有错的。
叶灼从来没有见过师姐露出过那样的神情。
惆怅而怀念,温柔而感伤。
就像是山间初起的云霭,就像是溪面倒映的月影,隔着千山万水,看得分明,伸出手却永远抓不到,指间只余风痕。
在他所不知道的时候,在他所不在的地方,是什么人竟然在师姐心中留下了痕迹……就算不是情爱之心,却让她如此萦怀不舍。
他又嫉妒又委屈,却连一个字都不敢说。
只得将满腔怒火都发泄到自己撞上来寻死的不知名路人头上。
此时并非饭点,醉仙楼中用餐的客人原本也不多,楼上雅座更是只得他们这一桌。
方才叶燃举袖饮酒之时,正听得楼板响动,随即便见有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走了上来。
走在前头那人是个三十来岁的华服男子,身后跟着的却是个清秀绝俗的小尼姑,约莫十六七岁年纪,满面泪痕,尤在抽抽噎噎。
本应引客上楼的店小二却不知去向,想来是被挥退了。
那男子一边上楼,一边犹自回头吓唬那小尼姑道:“你不陪我喝酒,我便将你衣服都扯烂。”
话音刚落,人已踏上了二楼楼板,恰正见到叶燃放下酒杯,抬眸朝楼梯这方看过来,不由得怔了一怔,随即大喜道:“这里竟然还有个大美人儿,一道来陪大爷……”
他话还没说完,只见一道乌光蓦地自窗边疾射而来。
这人也算是机警万分,乍见不好,当即撤身后退,右手已将腰间快刀抽了出来,凌空一斩,将那乌光斩落地上。
却仍觉得手臂被震的隐隐作痛。
再定睛看时,被他斩成两段落在地上的分明只是店中一根普通的乌木筷,当即心中大骇。
这人便是江湖中声名狼藉的采花大盗“万里独行”田伯光,刀法出众,轻功卓绝,却贪花好色,不知道污了多少姑娘的清白。
日前恒山派的定逸师太率门下弟子前来衡阳城,参加刘正风的金盆洗手大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