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燃见他那副抓心挠肝的模样,倒是笑了起来,道:“请喝罢。”
说罢做了一个虚请的手势,自己并不去碰那碗“琥珀光”,另取了七八个酒杯,一字排开在自己面前,将沈人俊送上来的其他的酒壶逐一提起来斟满。
而后从左往右,一杯接着一杯地举至唇边,一饮而尽。
直看得她对面那人目瞪口呆,道:“你,你这样的喝法……”却说不出来这样如何。
这人正是华山派的大弟子令狐冲,月前奉师命下山办事,途中见青城派弟子嚣张行事,小惩一二,又怕他们不忿之下去寻普通百姓的麻烦,遂隐踪匿迹,一路跟在那几人身后暗中观察。
却见他们一个个愁眉苦脸,像被什么追着一般往青城山方向拼命赶来,又听他们私下谈论,仿佛是有一个极大的对头要来找青城派的麻烦。
他心想青城派近来虽然行事嚣张霸道,却终究同为正道门派,不如跟去看看,若是他们自己惹上的麻烦那也就罢了,若是魔教中人来袭,却是不能坐视不理。
遂向华山派传了讯息,告知师父师娘自己的去处,便一路跟下来了。
他见叶燃容色倾城,武功卓绝,现身的方式又大异常理,简直像是奔着这青城派所开的客栈而来的,只怕她便是青城弟子所说的那个“大对头”,心中暗生警惕,因此才随口混说什么“请我喝酒”云云,倒并非当真馋这两杯酒,而是欲借此近身观察这白衣女子的动向。
此时见她一杯接着一杯,如同喝水一般,毫不停歇,转眼之间已经喝了七八杯下去,却不但不见半点醉意,甚至连脸上神情都不曾有半分动容。
饶是他日常爱热闹,爱呼朋唤友一道胡闹饮酒,却也不曾见过这等喝酒法子,一时之间不由得愣住了,心想这等饮酒哪有什么乐趣可言?
不由得摇了摇头,端起面前的“琥珀光”,在鼻间轻嗅,只觉那酒香撩人,当真是生平不曾饮过的美酒,张口欲饮,眼角余光却瞥见对面那白衣女子已经自斟自饮到了第二轮。
他到底是师父师娘从小教导出来的侠义心肠,虽然心中知道这名女子身份未明,尚不知是敌是友,但见她双眉微蹙,似是不怎么开怀的样子,仍是忍不住开口劝道:“这酒若是开怀时饮,便是美酒,若是浇愁时饮,便与毒药无异,姑娘若是有甚么心事,不如寻几个好友一同谈说游玩,也比喝闷酒要强。”
话音刚落,便见她抬头朝自己望了过来,眼神中皆是诧然,立时便住了嘴,知道自己必定哪里说错了,不由得有些尴尬。
他日常除了师娘和小师妹,甚少同女子打交道,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补救,只得端起酒碗,借以遮脸,正要一饮而尽,却忽地听到一个细如蚊蚋的声音在自己耳畔响起。
“这琥珀光不可饮。”
他怔了一怔,手中动作一顿,借着酒碗遮脸,双眼朝坐在对面那女子看去,只见她朝自己微微点了点头,便知果然是她在提醒自己,心中登时转过了十七八个念头,面上却丝毫不露,假装饮酒,暗中却将那一碗琥珀光皆都泼到了地下。
又听那声音在自己耳畔道:“我喝过的都没问题。”
令狐冲记性甚好,方才见她倒酒之时虽不曾刻意去记,此时回想倒也大致能想起是那几壶酒,遂伸手提起,亦给自己取了七八个酒杯放在面前,亦同她一般,一轮一轮地喝了起来。
心中却在想着曾听师父师娘聊天是说起过,武林中有一门“传音入密”的上乘武学,只有内力极为高深之人才能使得出来,这女子看起来比自己还要小上几岁的样子,怎么竟会用这门功夫。
须知正道武学无一不是循序渐进,水磨苦练出来的功夫,唯有那些邪魔外道使些不入流的法子,才会突飞猛进,时间久了却极易走火入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