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车站和街两边到处摆满了瓜果摊,满街飘香。
“请问,这里有招待所吗?”
“有。向前走,往左拐,门口有牌子。”
“谢谢!”
三
招待所不是土屋,是几栋红砖瓦房,一字儿朝南。
每个房上,都像种蘑菇的房子一样,竖着一排排烟囱。房前有圆型的大花坛,铁栏杆刚刷过漆,红的、黄的、绿的,色彩很鲜。园中有月季、芍药、菊花,最多的是红色美人蕉,一推儿,一推儿像燃着的火,像扎着的绸。
大概是因为经常没有多少人来往的缘故,很多房门都上了锁,也不见服务员。
他找了几个房间,才在一个比较干净的房间里见到人——一个约摸十岁的小女孩。她在专心致志地看书。
他对着窗户,小声问:“小同志,你知道这儿有服务员吗?”
“有。”
“在哪?”
“我。”她站起来,“叔叔,你要住宿吗?”
“嗯,”他仔细打量着她,“没有别的服务员吗?”
“这几天她们都不在,只有我姨妈在,她晚上来。现在摘枸杞去了,我放学帮她看房子的。叔,您请进来坐吧。”
多甜的小家伙!他一时觉得心里滋润润的。走进屋里,把包放在她身后的值班床上:“你姨妈去摘红枸杞?”
“嗯。”
“她叫什么名字?”
“我不知道,她刚到我家来。”
“啊!”
“你认识我姨妈?”
“不,不不!”岔开她的话题和她那双惊疑的大眼睛,“你几岁啦!”
“十岁!”
“上学了?”
“嗯。”她抿着嘴。
“几年级?”
“三年级。”
他望着她那圆乎乎的小脸蛋儿,从你的鼻梁和眼窝看:“你像哈萨克族人,对不对?”
“不对,我是汉族人。”
他又弄弄她那小刷辫上扎的黑色金丝头巾:“呶,扎上这个,你真像美丽的百灵鸟!”
她头一偏,显然对他随便动手动脚不大满意。
“叔,请登记。”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大簿子,放到桌上,又找出来支圆珠笔,一齐摊到他跟前。
四
登过记,她把他领到三栋一室。
条件很差,一室四张床位,四把小方凳和一张四条脚没刷过漆的杨木桌,两个豁了口的茶杯,一只里面浸得像酱油一色的半杯茶叶水,一只空的,里面有些烟头,还有一个苍蝇。桌凳上都有一层灰,让人望而生厌!
唯一让人羡慕的,就是每张床上有一条红绸被子,迭得有棱有角地放在床上,每个被上有一个干干净净的枕头。
打开被子看看,一色刚洗过,被头白净净的,,没有一点污斑。被一掀,一股檀香皂味和刚晒过的太阳味,叫人十分耐闻。
后窗上少了一块玻璃,用硬纸片补着。
电灯拉线断了,用一根黑色鞋带接着,大概是哪个旅客救急干的。
他放下行李,解开风衣,选择了一个最佳床位,把东西放上去。他面一转,看见小姑娘来了。
小姑娘手里端着盆子,洗得很白的瓷盆。
“叔叔,你洗脸。“
“好,谢谢你!”他赶快走上来端过水。又拉开包,从里边拿出茶缸,牙刷,刮胡刀,茶叶盒。七大八小,放下一小桌。再从塑料袋里抽出一条红条毛巾,啪!一抖,头倾到盆里“哎!水真凉快!多少天没用这样的好水了!”
“这是井水。”
“是吗?太谢谢你了!”
他刚抬起头,她从他身后轻轻地把水端走了。
“哎呀,我自己倒!”
“我来,你不熟悉。”
倒了水,她又端来一盘红鲜鲜的小果儿,放在桌上:“叔叔,先请您尝尝。”她擦擦桌上的水。
他对盘里望望:“这是什么呀?”
“你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