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第 106 章

虞幼宜从虞玉的院子出来后,便带着几人回了琅玕阁准备休息。

只是几人回到琅玕阁后,发现王婆子正在院里候着,李嬷嬷也在一旁面色凝重地等着。

白蔷和湘竹多少知道一些虞幼宜吩咐下来的事情,当下便笑意盈盈地上前,一齐把王婆子带进了外间。琅玕阁现在伺候的这批丫鬟都是老实本分的,见虞幼宜等人进了外间便知道是主子们有要紧事商议。

当下,院内当值的小丫鬟们都不由自主地散开了些,没一个人怀揣着不好的心思靠近外间,都是继续规规矩矩地干着手上的事。

周大娘和英香也极有眼力见地退回了侧屋。

刘嬷嬷在虞幼宜一行人进了外间后,便站在外间靠外的地方注意着。

她稍稍拢了下屋门,不自觉地感慨道:“还是李嬷嬷会挑人,这批丫鬟当真都是极老实本分的,瞧着和从前凝香轩那边完全不是一个光景呐!”

李嬷嬷笑了笑,没说什么。许氏这人,从来阴险狡诈,不以真心待人,且十分忌惮身边的人。有她做样,许氏院里那些丫鬟自然也不会完全死心塌地的伺候许氏。

这不,许氏一失势,院里的丫鬟们紧赶慢赶地都散光了,谁愿意留下来伺候这么个不定时爆发的大麻烦。

王婆子在外间坐定后,白蔷和湘竹倾了盏温茶递给她。她客客气气地略微抿了一口,随即十分郑重地看向虞幼宜。

“大姑娘,前儿您吩咐梁二的事都已经办好了。今日梁二撤走了守柴房的几个婆子,又指点了下其余的人。那边的人都是聪明的,当下就明白了大姑娘的意思。”

虞幼宜轻轻摩挲了下腕间的镯子,“那花婆子跑出去了?”

王婆子忍不住偷笑了一声,随即又正色道:“果真不出大姑娘所料,那花婆子一心躲事,哪里还顾得上静和苑里的许娘子。她见到柴房守着的人有些松散,果然不疑有他,趁着婆子们交班的时候便从柴房小窗内翻出来,绕到府上后面很是隐蔽的一个小门跑了。”

王婆子越说越想笑,花婆子本来就身形不甚灵活,又在柴房中关了这么些天。她翻窗户出来时直接摔了个屁股墩,可又不敢出声喊痛,只好一边捂着屁股一边往外面逃去。

虞幼宜又道:“梁二安排的人可都安排妥当了?虽说这婆子有些蠢笨,但也不能轻易掉以轻心,万一被她逃了去,反倒是功亏一篑了。”

王婆子了然地点点头,心里也明白虞幼宜的担忧。即便那花嬷嬷平日里蠢得很,但也是要时刻不放松地盯着才行。

“大姑娘请放心,梁二找的那些人都是靠谱的,丁启小子也认识。老奴也特意看过了,都是老实本分的,绝不会偷奸耍滑。方才传来消息,那花婆子现下还没有什么异常举动,只是偷偷摸摸地在城中到处躲着,恐怕是担心侯府来人追她。”

虞幼宜轻轻一笑,“这是自然,不妨事,以她的性子,躲个一两日见没人来追,也就放松警惕了。也麻烦你们这两日多盯着一些。”

王婆子自然是答应的,她喝完了手中白蔷递过来的温茶后,给虞幼宜请了安便准备回去了。只是王婆子正要走出外间时,却忽然又想起了一事。

“大姑娘,看守芝兰院的丫鬟们有几个是我认识的。今日听她们说二姑娘原本一直在院里不安分,但最近不知为何却消停了下来,只是每日从清晨起便对镜反复梳洗打扮,也不知二姑娘是怎么了。”

王婆子细细地说起来,自己也觉得是不是有些太过大惊小怪了,又连忙对着虞幼宜补了一句,“原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我想着多少给大姑娘说一声。”

刘嬷嬷在一旁听的有些云里雾里,只开口道:“那二姐儿到底正值芳龄,女孩子家家的,有些好打扮倒也是常理。她现下被拘在院子里,估计除了这个,也没什么能打发时间的了。”

白蔷与李嬷嬷听了后倒是讽刺地笑了笑,虞幼宜也轻笑一声。刘嬷嬷和王婆子的注意力立刻被几人一副了然的神情给吸引了过来。

这虞静珠到底还是性子浅薄,不似许氏

那般颇会装模作样,将内里心思偷偷藏起来。

对镜梳妆,她想干什么,心里又想了些什么,实在是太过于明显。

虞幼宜讽刺地出声,“过几日便是父亲生辰了,二妹妹不满父亲为她安排的这一门亲事,自然是要自己出手来寻如意郎君了。若再不趁这两天好生想好怎么打扮自己,等到生辰那日,可怎么勾得世家子弟的怜惜呢。”

不过这次易总管安排的人都是靠谱的,只怕虞静珠的愿望要落空了。

王婆子和刘嬷嬷也不是傻的,虽然二人都是侯府里的老仆,但侯府这样的人家规矩森严,二人压根就没想到那一层去。

听着虞幼宜的话,二人均是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这二姐儿这也太掉份了一些,哪有贵女如她这般的,当真被许氏教得没规没矩。”

虞幼宜笑了笑,没再说话。王婆子略微说了两句后便出了琅玕阁,刘嬷嬷也回了侧房准备歇息。李嬷嬷准备出去再吩咐下丫鬟们的活计,白蔷和湘竹出去取水来与虞幼宜洗漱。

当下房内便只剩下了虞幼宜一人。

今日一整日都在外面,她也觉得颇有些疲惫,便动手先替自己卸下了头上的钗环珠串,又静静地半倚在放了软垫的靠椅中,思索着今日在外面的见闻。

她想着想着,头愈来愈有些昏沉,便伸出手来半托着香腮,脑内渐渐地却想起了庆王府夜间送来的足足一辆马车之数的补品药材。

虞幼宜心里忍不住发笑,原以为庆王那日不过是戏谑之语,没想到当真使唤了李乐送了东西来,且还真的特意塞了许多益脑的。

也不知这是在提醒她,还是在故意拿她取笑。

她慢慢地又想到和孟流寒的婚约,不禁有些头疼。这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若是真想要抹掉这层婚约,实在不是什么容易事。

说到底,虞幼宜既然幼时与庆王有过那样旖旎的约定,之后怎的又与孟流寒定下了婚约?如庆王所说,那日是虞幼宜的生辰,侯府也有意在那日为虞幼宜择一位年龄家世均合适的

小公子来定下亲事。

那岂不是虞幼宜前头与庆王童言无忌,后面转头就与孟流寒定下了婚约?

虞幼宜心里有些无奈地苦笑起来。

她的思绪越来越缥缈,只觉得房内琉璃灯盏里的烛火也跳跃的越发欢快,整个人的神志更是不自觉地慢慢滑入意识深处。

她心里揣着许多事,翻来覆去地回想着,竟没发觉自己眼睫慢慢耸拉了下来,缓缓地陷入了梦境之中。

琉璃灯罩内欢快跃动的烛火,变成了郁郁葱葱的枝叶上映下来的点点日光。

镜台上流光四溢的钗环珠花,则落成了姹紫嫣红的繁花锦簇。

吹拂在她面上的夏夜微风,也渐渐变成了一种熟悉的温暖气息。

虞幼宜慢慢睁开眼睛,自己正蹲在一颗高大挺拔又苍翠的树下,踩着树根处,白嫩的小手中握着一根捡来的树枝,此刻正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树根处正列着队爬过的蚂蚁们。

她的周围,目光所及之处尽是一大片芬芳馥郁的繁花,花间还有轻快的蝴蝶飘过。而密密麻麻的枝叶间,似乎有蟋蟀蚂蚱的悦耳虫鸣不断响起。

虞幼宜抬头,透过无比高大的树枝间,看见了晴空之上正高悬在空中的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