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罗宾制服，但他的体型比记忆中长大了不少，面容也更加成熟年长，脸上带着一个红色的多米诺面具，身上还披着一件长长的风衣。

——那张脸，是他的第二任罗宾，杰森·陶德。

“人生就像一场游戏，蝙蝠侠。”被他亲手下葬的男孩长大后的青年如此说道，“而这场，你输了。”

“来试试过来救下他吧，蝙蝠侠，趁我切断这个冒牌货的喉咙之前。”

--

她首先听到的，是迪克的声音。

“——该死的，为什么完全联系不上！蝙蝠侠和红罗宾在电子通讯上失联，真是个好笑的消息！……阿福，这里是夜翼，对，你下来蝙蝠洞吧，我要去一趟哥谭大剧院。”

伊妮德茫然地抬首，四处张望，却依然不能看到任何人影，依然是空旷的天空和水面。

接着，莫名的电流声穿过她的耳边，就像是老旧的电视机在切换频道，耳边的声音也换了人。

“——不，蝙蝠侠，你不能这么做！”

……这个声音是谁？她试图搜寻自己记忆中的声音，却跟任何人都对不上。

第三个声音又响起。

“——告诉我，蝙蝠侠，你害死了一只知更鸟，你还想害死第二只吗？”

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好像在哪里听过，但却带着她不熟悉的狠厉与讥讽。

……不。这不是他。

没由来地，伊妮德觉得这个声音非常像杰森的，但是……她又能没有任何理由地确定，这不是他的声音。

她的视线不知道该落在何处，只能无措地低声呢喃：“……杰？”

与此同时，仿佛听到了什么，有人的手指轻轻一动。

杰森忽地沉默了下来，先是下意识地抬首看了眼被乌云遮蔽、看不见一点星星的夜幕，又突然反应了过来，低头看向自己胸前的项链。

不出他所料，透彻的蓝色钻石忽地亮起了微弱的亮光，一闪一闪的，急促无比，隐约投射出的光线似乎在指着什么地方。

他抬头望去，果然是眼前的韦恩庄园。

耳边又传来模糊的呼唤声：“……杰……”

他垂下眼，用手指轻轻摩挲了一下蓝色水滴状的宝石，低声道：“别担心，伊妮，很快就可以了——你能带我到你身边的，对吧？”

就像是为了回答他这句话，蓝钻倏忽凝聚出一道璀璨的光亮，一个熟悉的身影在他眼前浮现。

半透明状的女孩长大了不少，是他梦中最后熟悉的那个样子，黑色卷发飘散在她身后。

伊妮德露出了一如既往的笑容，张开双臂靠近他，在他脸颊上轻轻落下一吻。

一段记忆在他脑海中快速浮现。

——蝙蝠洞，罗宾制服前，掌纹、虹膜。

他再次睁眼的时候，眼前已经没有了她的踪迹，蓝色宝石也不再继续闪烁。

杰森用手扶住后脖颈略微转了转头，自言自语道：“……我猜，阿福的应该也可以吧？”

他按了一下无线耳机，道：“按照计划来，拖住他们，被揭穿了就差不多可以跑了——反正你最擅长从蝙蝠侠手下逃脱，对吧，泥脸？”

他又戴上了红色头罩，将韦恩庄园里所有的警备措施收入眼底，悄无声息地翻过了墙。

……

听到耳朵里微型耳机传来的话，伪装成杰森·陶德模样的泥脸面色不变，刚想继续说些什么，右肩膀蓦地传来一阵剧痛，让他陡然松开了夹着刀刺的手指。

有人一脚踹开了他，力气不算很重，却让他无法保持平衡，往身后倒去。

夜翼伸出手把红罗宾拉到自己身后，自己则握紧了短棍，对准了眼前熟悉又陌生的人。

他定定地注视着【杰森】，良久才艰难地开口：“……杰森。”

【杰森】单手支撑起了自己的上半身，硬着夜翼复杂的目光，他咧开嘴笑了：“嗨，罗宾no.1。”

——既是第一任罗宾，也是蝙蝠侠心目中罗宾的真正首选。

打完了招呼，趁着夜翼有些恍惚的时候，他一个翻身侧踢，狠狠地踹向了夜翼的胸膛！

夜翼险之又险地往后弯下腰，柔韧性极强的他避开了这次攻击，但他也不想与眼前的人缠斗，只翻滚着避开了他，喊道：“等等，杰森——！”

【杰森】又是一脚踢向了他，粗暴地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夜翼只能闭上嘴，飞快地往后退了好几步，却发现眼前的人并没有追上来。

在他们冲突的时候，蝙蝠侠已经冲了过来，他试图靠近【杰森】，张开嘴想说些什么，却被后者打断。

“我知道你在想些什么……你想起了我死的时候是不是？”他冷笑着道，却是毫不留情地直接动手，一拳打上了蝙蝠侠的脸。

蝙蝠侠也迅速地进入了战斗状态，开始了自己的反击。

“但我被小丑杀死的时候你又在哪里呢？在伊妮德被小丑注入笑气的时候——你又在哪里？！”

在梦中曾经出现过的质问让他恍惚了一瞬，不经意间又挨了一拳，嘴角流出了些微血迹。

夜翼下意识地向他们踏出了一步，却被红罗宾拉住了。

“……让他一个人处理这件事。”红罗宾握住夜翼手腕的手微微收紧，“自从我接过罗宾这个称号之后，蝙蝠侠给我上的每一课、传授给我的一招一式……都是想要避免发生在杰森身上的悲剧在我身上重演。”

“这是……只有他们自己之间，才能解决的事。”

夜翼默然地收回了脚步。

……

从鳄鱼人绑架了那个孩子要求赎金开始，接着是猫女抢走了赎金，小丑女扰乱哥谭大剧院，小丑又出现在了托马斯的死亡现场……

还有，在追回猫女赎金的途中，他的绳索被一只蝙蝠镖切断，导致他掉到了犯罪巷中，而刚刚与蝙蝠洞的通讯被切断，红罗宾与夜翼接连出现——

还有杰森。

就在西瓦女士告诉他拉撒路池被侵入不久后，死而复生、更加成熟的杰森就在他面前出现了。

这个敌人，熟知如何影响他的生活、也知道该如何彻底激起他的怒火，更知道他不会对杰森下死手。

他对蝙蝠侠与布鲁斯·韦恩几乎了如指掌。

……但是。

或许他知道很多真相，或许他熟谙各种秘闻，甚至能安排巧合让他觉得这对应着他与杰森的初遇。

但是。

“你不是那只死了的知更鸟。”

他骤然加重了出拳的力气，将【杰森】狠狠地压在垃圾桶上，将他打得几乎说不出话：“如果你是真的杰森，那么你不会称呼我为蝙蝠侠，更不会直呼那个女孩的名字！”

——那个男孩一向会高兴地喊他“布鲁斯”，更是从来亲昵地喊她“伊妮”。

如所有家人称呼她的一般。

但在他出拳的间隙中，【杰森】还是说话了：“……我只是，想得到你的爱……”

蝙蝠侠蓦地停下了拳头：“……这正是你最大的错误。”

雨水滴在蝙蝠侠身上，也滴在仰着头的【杰森】身上。

“杰森知道我有多爱他……直到他生命的最后一刻。”

他手下【杰森】的身体逐渐溶于雨水，化作一阵淤泥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