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韶握住他垂在一旁的手,无比温柔地吻上他手腕上的那道浅浅疤痕,像是一个失去挚爱的小兽,一遍又一遍啄着他的伤疤,企图能得到些许回应。
自重逢以来,白秉臣很少将爱意宣之于口,他只是沉默着咽下苦痛,默默地挡在梅韶前面,全数接下所有的误解和伤痕,却从来不肯喊一声疼。
白秉臣挡在自己身前的每一次,那些梅韶曾经忽略,早就在泛旧的时光中散乱的记忆却在此时无比清晰地立在了他的脑海中。
年少时喝醉了在酒楼里发酒疯,挡住自己不往下跳的是白秉臣的这双手;跟随父亲第一次出征失利,躲在房中自抑时,温柔地抱住自己的是这双手;红榜高中后,给跑去游历江湖的自己处理政事的是这双手;天牢拷问中替自己先抗下断筋之痛的是这双手;寻芳馆中刺破自己的耳垂,给自己戴上屈辱的耳饰是这双手;为了护着自己不被先帝伤害,一步步地推着赵祯上位,在景王账中接下那杯毒酒的是这双手;在沧州为自己盘起长发的是这双手,在平都为自己庆生做寿面是这双手,就连他们缱绻之后,抚上自己的脸,轻柔点吻的也是这双手。
这七年,或者说自他们认识以来的十年,白秉臣没有一次不是挡在梅韶的身前,一次一次地牺牲了他的傲气,牺牲了他的武功,牺牲了他身体康健,渐渐烧掉了他自己的命。
满身伤痕的白秉臣回过头说的最后一句话,还是怕他担忧的“无妨”。
梅韶低低的沙哑的哭声顺着他亲吻的手腕溢出来,他慢慢收拢了手,和白秉臣十指相扣,可再得不到任何回应。
“砚方……砚方……我的砚方……”梅韶轻轻地松了手,把自己的脑袋埋在他的手掌下,一遍又一遍地唤他,哽咽着问出那个自己往常撒娇问出的问题。
“砚方……我……好看吗?你看一看我,看一眼我,好不好?”梅韶求他。
此时,便应该有一只手顺着他的脑袋摸下来,接着抚上他的眼角,他一抬头就能对上一双笑意盈盈的眸子和温柔似水的声音。
梅韶幻想着这一切,可什么都没有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