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坐姿习惯其实一向良好,肩背舒展挺直,说话时的神态沉静平和,跟寻常里那副慵懒散漫的模样天差地别。
可能平常她在他面前戏谑调侃的印象实在太深刻,这一瞬他忽然有些走神地想,原来她认真起来是这个样子。
她还在继续说:“……可能你也在尝试寻找放松的方法,但是别人能给你的力量都是暂时的,能让你摆脱这种紧绷状态的只有你自己。”
“所以——”她终于慢半拍觉察出他心不在焉,“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周觐川回过神,淡淡应了一声,听不出是什么情绪:“在听。”
“那你重复一遍。”
面前的人抬眸看看她。时栎以为他要怼她一句,却只见他收回视线,嗓音低沉:“懂了。”
不像是敷衍,却也不像是认同。但不管他的反应到底是什么,很明显她都该到此为止了。
时栎是真的说得渴了,拿起茶几上的水喝了一半,捞了个抱枕逶回沙发角落里,恢复了平常那副懒洋洋的模样调笑道:“哎……是不是觉得睿智的我特有魅力?五年前如果我在你身边就好了吧?你早就洒脱通透了?”
沙发另一侧的人还是那副静沉沉的模样,半天没说话,也没动作,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到他从自己的思绪里回到现实中时,时栎的游戏都开了大半局了。
周觐川侧过头看她。她穿了一件灰色的宽松卫衣,将她显得娇小一只,下巴枕在膝盖上,细长的眼睛专注起来时比平常睁得圆了些,漆黑瞳仁里不断映着屏幕上变换的颜色,每次暗下去的时候手机里会传出来模拟的枪声,他恍惚听着,那天晚上黑暗中的真枪实弹仿佛突然间恍如隔世。
他想,通没通透不知道,但至少这一刻,他确实是静下来了。
空气继续沉寂。许久,他低声开口:“那天你怎么知道我在医院?”
她像是进行到关键时刻,细眉微微蹙着,隔几秒才回他:“看新闻啊。”
“新闻这么详细?”
“喔……我打给你们单位了。”
他口气不明:“你还挺会的。”
面前的人抿着嘴一笑:“我担心你嘛,你又不接我电话,只顾着跟漂亮记者聊天。”
周觐川停了少顷,低声道:“静音了没听见。”
“这都过去多少天了你还解释。”她漫不经心笑了下,“不过——”
她脚伸出来在他腿上点了点,一本正经提议:“你魂牵梦绕这么久的案子终于告一段落了,晚上我亲自下厨为你庆祝吧,怎么样?”
周觐川余光往下扫了眼。她的袜子是分趾的,暖棕色,脚面上有一只毛茸茸的绵羊,看着有点可爱。
等周队长意识到自己竟然并不排斥她这个动作已经是很久之后的事情了。他认为他当时没能立即意识到是因为紧接着她又补充了一句:“最后的晚餐。”
他神色明显停顿了瞬,眼里有诧异,好像之前让人家搬出去的人不是他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