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如期赴约,小?侯爷早就在门?口等着了。这是?李靖梣新赐给他?的一座园子,和长公主府一墙之隔,作为婚后的别院还在修缮当中?。但是?有一座朗照园已?经提前修好了,就成了小?侯爷整日?与狐朋狗友厮混的场所。长公主最近很忙,也没有功夫管他?,就愈发助长了他?玩乐的气焰。拉着岑杙一一与宾客认识。
岑杙一瞧宾客之中?果然多半都是?皇室宗亲,便晓得李靖梣的提醒是?对的。在众人的恭维奉承中?,她居了上座,不动声色地看戏听曲。
这个马戏班子的表演确实神乎其神,好看到岑杙差点忘了本?来的目的。两眼一瞬不瞬地盯紧场中?,心情跟着那?翻腾的人马大起大落,抚掌赞叹。
多年后她还记得这场马戏,在鼓乐声中?,马蹄竟然能跟音声相合,做奋蹄起舞之状。更有番邦的美貌少年,单脚直立在马背之上,掌心托举一美貌少女的腰胯,助她完成各种高难度的舞蹈动作。少女身穿彩衣,微露肚腹,在马蹄的狂奔中?,一面维持平衡,一面挥舞彩袖,就像飒飒轻燕,凌风而舞。每当鼓点密集时,少年都会曲臂蓄力,将?少女高高抛起,在嘉宾的惊呼声中?,少女就像离枝之鸟,在半空中?翩翩起舞,身体无任何?附着之物,却能做出各种美妙的姿势。配合着他?二人的动作,鼓点每次都重重敲两下,一曰悬起,二曰神定。却不是?为表演者而敲,而是?为观众而敲了。此时观众的心就跟着抛扬的少女,悬上悬下,惊跳不已?。有胆小?者等不及第二声鼓点落下,就害怕得闭上眼,白白错过了一半的好戏,再睁眼时少女已?稳稳落回少年的掌中?。于是?满堂喝彩,欢声雷动。
一场精彩的马戏之后,众王孙贵胄纷纷争着给赏钱,也算是?难得一见的场面了。岑杙回宫后,犹在津津乐道这场马戏,唾沫星子险些飞到女皇陛下的字帖上。李靖梣皱着眉头?全当耳旁风,倒是?云栽听得神魂颠倒,忙不迭地追问:“然后呢,然后呢?她摔下过没有?”
岑杙毫不夸张道:“当然没有,少女身姿轻灵,仿若无物,那?少年郎看似羸弱,臂力可挽三百石大弓。她回落的时候,被那?少年郎轻轻一抱就稳稳接住了。少年郎在马背上稳稳站立,就像站在平地上一样。有一次他?将?少女抛起后,忽然在马背上换了只?脚,又?转过身去,从后面接住了少女。我差点跟其他?人一起叫出来了!”云栽听得激动不已?,“啊呀,那?可真是?太惊险了!”苏合虽然看过这场马戏,听岑杙复述时,仍免不了心潮澎湃。
岑杙喝了口水压压惊,又?道:“小?侯爷说,今个是?场子不够大,如果是?华凤门?前的那?种大场子,可以容纳上百骑,这番邦少女就可以在千军万马中?表演掌上舞。你想想看,上百骑少年郎并骑而行,往来穿插,少女立于掌上,翩翩起舞,那?场面该是?怎样的惊险好看呢!”
云栽差点要?尖叫起来了,小?脚跺得像小?鸡一样迅速,满脸期待地望着陛下。
李靖梣“哼”了一声,泼冷水道:“想什么呢!今个起,戒奢以俭就是?国策,这种劳师动众的马戏,就在戒奢之内,不要?想了!”云栽闻言颇为扫兴,岑杙无奈地耸耸肩,该干嘛干嘛去了。
晚上安寝时,女皇在床上翻书,等着她爬上来,钻进被筒里?躺下。
“你就没有别的要?同我说的吗?”
语气不冷不热,不咸不淡,有问题但绝不是?大问题。岑杙转转眼珠,飞快做了判断,“有。我把你交代我的意思都传达出去了,那?些宗室子弟们看起来都挺开心。还有那?个卢王世子李靖棕,上次给我丢小?盐瓶的那?个,看起来诡计多端的,几次上来想套我的话,我一个字也没说,就跟他?打哈哈。”
“还有呢?”
“还有?”岑杙想了想,“这些王孙公子看起来都挺闲的,朝廷每年都要?拿五分?之一国库来养他?们,确实是?很大的负担,削减宗室开支做得很对,也很及时,要?是?再繁衍一代,怕是?三分?之一国库都得进他?们口袋。”
“还有呢?”
“……”岑杙听她那?语气越来越严,就晓得她要?问什么了,讨好卖乖地抱住她的腰,笑道:“我正?想同你说呢!我事先一点也没料到小?侯爷会把南隅姑娘也请来,”她先撇干净自己,而后装着不明所以的样子暗戳戳问:“她是?犯了什么错吗?怎么会被下放到教坊司下面的长兴署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