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染染,因为你的那声宴哥哥,孤把‘木儿’永远的记在心里,两辈子都没有忘。”
“宴......哥哥。”
雪地阶梯上,眼前一片朦胧的卫宴只能听见这声熟悉又陌生的“宴哥哥”。他动了动眼睑,喉咙收紧,一股子铁锈味的腥甜从嘴角溢了出来。
卫宴缓缓抬头,微颤双肩挺立,自己刚刚是听见了染染在唤他,唤他宴哥哥。噗的一声,一树冒着鲜红氤氲的朵朵梅花开在了卫宴眼底。
他双手撑着,佝偻身形很慢很慢地爬起来,沾满朱红的唇齿不停嗫动,“染染等我,等我们来生再相见。”
大雪渐停,殷红不改。一直跟在卫宴的侍卫再也忍不下去,抹了一把面上的冰珠子,将怀中捂热的狐裘搭在卫宴肩上。
“陛下,还有整整一千步阶梯,再这么下去,陛下......陛下会没命的。”
没命?
卫宴拉紧身上狐裘,只觉一团温热不断从四处涌来。他又侧身看向来时的路,零星墨色还没有被大雪完全覆盖。
普往众生,心诚则灵。染染,是你来了,你看见了吗?
眉眼含笑,目光灼灼。若非苏染染知道她现在只是缥缈虚影,真会觉着卫宴是对自己笑。
一千步,还有一千步。苏染染也看了看卫宴走过的一路,整颗心不由得攥紧,发疼。
染染,等我们来生再相见。原来,她和他的来生,是他用了一条命苦苦求来的。
入目苍茫,蔼青色的天空好像映着光。苏染染抬头看了天幕许久许久,才知她所谓的机缘,皆为因果。
眼尾湿润,冰冷指尖不断寻求着温热来源。苏染染感觉自己好像抓住了卫宴的衣襟,但此,她并不想松开手。
余光之中墨色点点,苏染染已然不知晓自己是在梦中,还是在回京的马车上。
罢了罢了,她眼底目光流转,又跟上了眼前的挺拔身影。
“染染,你怎的哭了?难不成在你的梦中,孤还能让你哭。”
马车停下,卫宴指尖才慢慢从柔软的发间抽离,轻轻擦拭着白皙眼尾的湿润。
指腹的细腻流转,卫宴目光也变得平静起来。染染,他的染染,是他的。
只见一对蛾眉渐浅,沾了泪珠的浓郁睫毛愈发漆黑。轻颤哭腔好似停了下来,白里透着粉色的鼻尖下,是微微映红的小巧唇瓣。
卫宴喉结滚了滚,有薄薄细汗蕴在额头。他视线往下,是凝脂如玉的脖颈上留有浅浅红印。
好些日子了,竟还没有消?他让李锦儿给染染送的药,估摸是没有用上。
卫宴眉心蹙着,连忙看了眼染染的右手掌,那道血口子断不能留了疤。望见杏白袖面掩着手腕处,那道细痕已然淡了好些。
只不过,卫宴嘴角很快上扬,狭长眼尾微阖。染染左手紧紧抓着他的衣襟,貌似还很久了。
顺势,卫宴指尖包裹住一团娇小,神情变得愈发复杂。染染这时只是睡过去,陷入梦中,那醒来以后……
他再次探了探染染的鼻息,甚至想着,如今一切,许是对两人最好的安排。指尖微动,丝缕气息轻缓平和,染染就是睡着了。
须臾,卫宴一拳锤在软枕上,甚至碰响了木板。他想什么,他在想什么。
染染要活着,染染要好好活着。
车外,蔺云李锦儿一行人不敢出声,甚至连着阿梨都安静许多,乖巧站在青竹身旁。
“来信,是京城?”
卫宴冷清问道,手中捏住温热茶杯,他倒是要看看,卫恪能在京城垂死挣扎到什么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