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染染也不恼,王茯苓敢这样明目张胆的说出来,就表明她心中没底。知晓自己私底下已经去了东宫,她不应当是藏着掖着,偷摸撒气吗?

“一品居喝茶,倒是个好地方。只不过,皇后娘娘今日让宸王殿下送来一副白玉的文玩摆件……”

她欲言又止,用李皇后来压着王茯苓,最好不过。

面上略带歉意,语气恭敬道:“许是染染昨日失礼了,皇后娘娘此番良苦用心,染染自是要应下。近日里,应当不会再出府了。”

邀她去喝茶是假,别有用心才是真。说起来,她也该在侯府好生歇一歇,毕竟誊写经文可是累人的活。

“妹妹勤学,是好事。家中祖母还常常念叨,让我向太子表哥好生学着些。妹妹许是不知,太子表哥在四五岁大小,就有好些贵女缠着他习字念诗。其中一次,还让我给瞧见了。”

苏染染抬眼望着,并没有搭话,王茯苓的话术未免太差了些。四五岁大小,王皇后还在,殿下有人缠着再普通不过。

只是……

苏染染敛目一想,王茯苓或许还真的知晓些什么,毕竟她今日来,就是给自己找不痛快的。

“太子殿下的字,确实写得很好。在福安寺,染染有幸瞧见过一次。”

苏染染毫不掩饰眼中的敬仰之意,除此,还添了分闺中女子的羞怯。王茯苓既然要说,那自己就给她这个台阶,免得这话藏得久了,倒成了祸端。

福安寺!

苏染染竟然还有脸说,要不是她自己被侯府主母撵了去,太子表哥也不会前去,更不会在回京半路遇上匪流。

王茯苓当真是气急了,牙齿咬得咯吱咯吱作响,一开口,全然把祖母说的话,抛在脑后。

“苏妹妹还真是好福气,打小守在太子表哥身边照顾的木儿,便没有这么好的福气。刚到东宫不过一年就去了,死的时候不过六岁。”

木儿,木兰花。

苏染染脑海中瞬间就想起,她在书房看见的那幅画。画中女子穿着的绣鞋锦面,就是一簇含苞待放的木兰花。

六岁,就死了。

杏白身影一踉跄,难怪那妙龄女子没有画出五官轮廓。原是,原是,太子殿下记着她,都快十四年了。

心上泛开细细麻麻的刺痛,说不上多疼,就是一口闷气堵在胸膛,上下不来,偏生惹得她眼眶酸胀不已。

她之前还想着,无论太子殿下心悦的是哪家贵女,进了东宫之后,自己都不会拈酸吃味,毕竟那是能让太子殿下费了心思作画的人。

而现今,王茯苓说了木儿,一个早早就不在了的人。她怎么反倒难受起来?

活着的人,永远都有忘怀那刻。而死去的美好倩影,一遍又一遍在心间镌刻着痕迹,永不消散、远去。

愤恨吗?怨怒吗?

王茯苓神情畅快地垂落绢帕,她等着一刻,还不算太久。“木儿”这颗棋子,她原是打算在苏染染成为太子妃之后,再落下的。

可苏染染好死不死,偏生要激怒自己。这下就好了,皆大欢喜,太子待苏染染的好,不是独一份的,在她之前,就有过旁人,还是一个死人。

望见苏染染久久不说话,王茯苓心中更舒坦了。得亏她昨个回府,在祖母面前哭了一顿惨,这才得了“木儿”这名字。

至于,和太子只有一面之缘的所谓“木儿”,自己才不想搭理她的死活。

区区一个低贱的婢子,指不准早就死在了宫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