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备挥师北上的消息,如同一块投入本就波澜四起的池塘的巨石,激起的涟漪瞬间扩散至整个天下棋局。
彭城,军师祭酒府邸内的气氛,因这封来自荆南的急报而陡然变得更加凝滞。
郭嘉强忍着阵阵袭来的眩晕与头痛,指尖用力按压着太阳穴,迫使自己冷静思考。
徐庶与刘晔屏息凝神,等待着这位算无遗策的军师在南北局势同时生变时的决断。
蔡琰的目光则始终未曾离开郭嘉那苍白而疲惫的面容,袖中的手悄然握紧。
“刘玄德……好快的动作。”
郭嘉的声音带着一丝压抑的沙哑,仿佛每个字都耗费着他极大的精力,
“他这是看准了袁绍病重,曹操目光北移,刘表命不久矣,要行险一搏,火中取栗了。”
“祭酒,刘备若得荆州,其势必大涨,恐成朝廷心腹之患啊!”
徐庶语气急切,“是否需立即勒令其停止北上?或派兵加以制衡?”
郭嘉缓缓摇头,因虚弱而显得格外缓慢的动作,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勒令?他既已打出‘清君侧’的旗号,岂会因一纸诏书而止步?
至于派兵……青徐兖三州兵力,大半陷于河北前线,如何能分兵南下,深入荆州?”
他深吸一口气,继续分析,思维依旧清晰得可怕:
“刘备此动,虽出乎意料,却未必全是坏事。
其一,他可牵制刘表残余势力,乃至可能介入的曹操兵力,减轻我北线压力。
其二,荆州若乱,曹操必不能无视,或可迫使其将部分注意力南移。其三……”
郭嘉眼中闪过一丝冷光:
“刘备若真能拿下襄阳,整合荆州亦需时日,且其北有曹操,东有孙权,四面皆敌,短期内难成大气。
朝廷正可借此,名正言顺地将‘荆州牧’的虚名坐实,将来或可借此介入荆州事务。”
他顿了顿,开始新的部署,语速因身体的缘故不快,却条理分明:
“第一,对刘备,朝廷当‘嘉许’其‘忠义’,再次明发诏书,重申其‘荆州牧’身份之合法性,并令其‘速定襄阳,安抚百姓,屏藩南疆’。
同时,密信于他,朝廷已表奏其‘镇南大将军’,望其不负皇恩。
将此番‘恩宠’,大肆宣扬,务必让曹操、孙权皆知。”
刘晔立刻领会:
“奉孝此计,乃阳谋也!
既安抚刘备,又将其架在火上烤,令曹操、孙权皆视其为大敌,使其难以安稳消化荆州!”
“第二,”郭嘉看向徐庶,“北线策略不变,甚至要再加一把火!
令徐晃、张辽,攻击再凌厉三分!
将袁绍病重、邺城内乱的消息,以箭书等方式射入袁营,动摇其军心!
告诉赵云,不必再顾忌侧翼,加大穿插力度,做出断其归路,直扑邺城的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