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两人震惊之际,护心镜上的簪花小楷突然发光。淡金色的光芒从护心镜中透出,穿透暮色,在空中组成一行清晰的汉字:“亥时三刻,佛骨归唐”。王玄策心中一震,佛骨——莫非是玄奘法师当年从天竺带回的释迦牟尼佛指骨舍利?去年使团遇袭时,他们确实携带了一部分佛骨,准备送回长安供奉,却被天竺兵卒抢走,如今看来,天竺将领将佛骨藏在了某处,而这密令,竟是文成公主通过某种方式刻在护心镜上,传递给他们的消息。
“亥时三刻……”蒋师仁看了一眼天色,夕阳已沉入地平线,暮色渐浓,“现在是酉时,还有两个时辰便是亥时三刻。王正使,我们该如何行动?”王玄策握紧手中的《辨伪篇》图谱,目光扫过身后的八千余骑人马——吐蕃骑兵已备好弓箭,泥婆罗藤甲兵举起了长槊,每个人的眼中都燃烧着复仇的火焰。
“传令下去,全军休整一个时辰,补充干粮与饮水。”王玄策的声音坚定,“亥时一刻,我们兵分三路:左路吐蕃骑兵绕到摩揭陀军营后方,切断他们的退路;右路泥婆罗藤甲兵正面进攻,吸引敌军注意力;中路由你我率领精锐,潜入军营,寻找佛骨。”他顿了顿,指了指空中仍在发光的密令,“文成公主的密令绝不会错,佛骨定在军营深处,我们不仅要夺回佛骨,还要将这些用头骨做护心镜的天竺将领,全部留在这殑伽河畔!”
蒋师仁轰然应诺,转身跃上马背,陌刀高举,大声传达命令。吐蕃骑兵的呼哨声、泥婆罗步兵的应答声在荒原上回荡,与远处的金铁交鸣、殑伽河的流水声交织在一起,奏响了血战前的序曲。王玄策低头看了看手中的青铜解锥,解锥上的“显庆六年验”铭文与空中密令的光芒相互呼应,他知道,亥时三刻的行动,不仅是为了复仇,更是为了夺回属于大唐的尊严与信仰。
暮色越来越浓,远处的天竺军营亮起了火把,像是黑暗中狰狞的眼睛。王玄策将《辨伪篇》图谱收好,翻身上马,玄色披风在夜风中展开,如同一只即将展翅的雄鹰。他望向蒋师仁,两人交换了一个坚定的眼神——这次,殑伽河畔的河水,必将被天竺人的鲜血染红;这次,佛骨终将归唐,而那些残害大唐使团、制造替身死士的凶手,都将付出最惨痛的代价。
第三节 :镜光指真
亥时的梆子声刚过,殑伽河畔的夜风骤然转寒,卷起地上的沙砾与血痂,打在甲胄上发出细碎的声响。王玄策率着中路精锐潜行在摩揭陀军营东侧的密林里,断足踩在积叶上,每一步都带着刻意放缓的沉重——金线在靴中微微发烫,像是在指引着方向。远处军营的火把忽明忽暗,天竺兵卒的喝骂声与兵器碰撞声断断续续传来,蒋师仁走在队伍最前,陌刀的刀鞘贴紧小腿,刀刃偶尔蹭过树干,留下一道浅痕。
“王正使,前面就是中军帐的外围了。”蒋师仁压低声音,指尖指向密林尽头的营帐群。最中央那顶鎏金大帐便是天竺主将的中军帐,四周守着数十名甲士,手中长矛的尖端在月光下泛着冷光。王玄策点头,刚要下令突袭,脚下突然踩到一片发光的痕迹——那是护心镜上簪花小楷消散后留下的光痕,淡金色的纹路在地面蜿蜒,像是一条细碎的星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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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下意识地将断足再往前踏了半步,靴中的金线突然挣脱束缚,“咻”地窜出,在空中化作一道金色的丝线。丝线如同有了生命,朝着军营的方向飞去,沿途掠过那些被丢弃的天竺将领护心镜——无论是插在土中的、落在尸骸旁的,还是嵌在树干上的,全都被金线串联起来。护心镜在空中连成一串,随着金线的牵引缓缓展开,在堆积如山的尸骸上方铺成一张巨大的光网,光网的纹路交错纵横,竟与《太白阴经》中记载的“鉴形阵”分毫不差。
“是鉴形阵!”王玄策心中一震,这本兵书他曾在兵部见过,“鉴形阵”专用于破除敌军伪装,阵中光芒能照出替身的真身。果不其然,光网落下的瞬间,军营中突然传来此起彼伏的惨叫——几名正在巡逻的“天竺兵卒”被光芒笼罩,身上的甲胄瞬间褪色,露出里面吐蕃制式的氆氇甲,脸上的人皮面具也裂开缝隙,露出底下属于影武死士的狰狞面容。
“动手!”蒋师仁抓住时机,陌刀猛地出鞘,刀光如流星般划破夜色,直扑中军帐。他的刀锋刚触碰到中军帐的帐帘,刀身突然泛起一层淡绿色的光晕——竟是之前陶俑中渗出的解毒药粉,不知何时全部吸附在了刀身上。药粉在刃面快速流动,逐渐凝结成一张清晰的图纸,图纸上画着的,正是长安将作监秘制的“破甲锥”——这种兵器专破厚重甲胄,顶端的尖刺能穿透三层铁甲,是唐军攻坚的利器。
“这是……将作监的图纸?”王玄策凑近细看,图纸上的尺寸、锻造工艺标注得一清二楚,甚至连淬火的火候都有详细说明。他突然想起怀中的铜佛残核,连忙掏出来——残核刚接触到陌刀,表面便渗出金色的粉末,金粉裹住图纸,在空中形成一个金色的光球。光球旋转着,突然炸开,无数金粉化作细小的金蚁,朝着荒原的方向飞去。
金蚁落在那些替身尸骸的伤口上,瞬间钻进尸身,又从另一侧钻出,密密麻麻的蚁群在沙地上快速移动,竟组成了一条清晰的路线——路线从摩揭陀军营延伸向西南方向,沿途还标注着几个临时据点的位置。“是吐蕃大论的真身逃窜路线!”蒋师仁一眼看穿,“这些影武死士是禄东赞的人,如今替身被识破,他定是想从西南方向逃回吐蕃!”
王玄策盯着沙地上的路线,刚要下令分兵追击,天空突然传来一阵异动。原本遮蔽月光的乌云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驱散,一轮血红色的月亮破云而出,暗红色的月光倾泻而下,聚焦在中军帐的顶部。月光如同探照灯般,在帐顶的鎏金装饰上折射,最终落在帐内的一个紫檀木盒上——木盒的缝隙中,正透出微弱的佛光。
“佛骨!”王玄策与蒋师仁同时惊呼,两人对视一眼,立刻冲进中军帐。帐内空无一人,只有那个紫檀木盒放在案几上,木盒上还缠着几道锁链,锁链上刻着天竺的密宗经文。蒋师仁挥刀斩断锁链,打开木盒的瞬间,一道金色的佛光冲天而起——盒中放着的,正是去年被劫掠的佛骨真身!佛骨被一块丝绢包裹着,而那块丝绢,竟是一幅《兰亭序》的摹本。
摹本原本因沾染灰尘而显得黯淡,可在佛光的映照下,丝绢上的血渍突然开始晕染,逐渐显露出一行行隐藏的字迹。王玄策小心地展开摹本,只见上面用淡墨写着:“显庆六年秋,禄东赞与天竺结盟,欲借影武死士袭扰大唐西域,佛骨为质,藏于摩揭陀中军帐。若见血月,可凭铜佛残核、解毒药粉破阵,夺回佛骨,截杀禄东赞。”
字迹的末尾,还画着一个小小的莲花印记——那是文成公主的私印。王玄策握紧摹本,心中涌起一阵暖流——公主竟早已洞悉禄东赞的阴谋,通过各种隐秘的方式传递消息,从青铜解锥到护心镜密令,再到这《兰亭序》摹本,一步步指引他们破解替身之局,夺回佛骨。
“王正使,现在怎么办?”蒋师仁的声音带着急切,“佛骨已找到,可禄东赞还在逃窜,若让他逃回吐蕃,日后必成大患!”王玄策抬头望向血月,月光仍聚焦在佛骨上,仿佛在催促他们尽快行动。他将佛骨小心地收进怀中,转身看向帐外:“留五百人看守佛骨,其余人马随我追击!蒋校尉,你率吐蕃骑兵走捷径,截住禄东赞的退路,我率步兵从正面追击,务必在他进入吐蕃边境前将其拿下!”
蒋师仁轰然应诺,转身冲出中军帐,高声下令:“吐蕃骑兵随我来!”马蹄声瞬间响起,朝着西南方向疾驰而去。王玄策紧随其后,率领步兵队伍踏上沙地上的蚁群路线,甲胄在血月的映照下泛着暗红色的光。远处的殑伽河仍在流淌,河水似乎被血月染成了红色,像是在为这场即将到来的截杀,奏响悲壮的序曲。
他摸了摸怀中的佛骨,又看了看手中的《兰亭序》摹本,断足处的金线仍在发烫——这一次,他们不仅要为使团二十八人报仇,更要挫败禄东赞的阴谋,守护大唐的西域边疆,让佛骨平安归唐,让那些隐藏在暗处的替身与阴谋,都在血月的光芒下无所遁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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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节 :佛骨照形
血月悬于中天,暗红色的月光将摩揭陀荒原染成一片诡异的赭色。王玄策立于中军帐前的高台上,怀中佛骨仍在散发着温润的佛光,与周遭的血腥气形成鲜明对比。远处传来蒋师仁率领骑兵追击的马蹄声,而近处,那些尚未被清理的替身尸骸仍倒伏在地上,像是一片无声的墓碑。
“若不能彻底破除替身之术,日后必有无尽后患。”王玄策低声自语,目光落在怀中的佛骨上。这枚释迦牟尼佛指骨舍利,自玄奘法师带回大唐后,便被视为镇国之宝,其蕴含的佛光不仅能净化邪祟,更能照破虚妄。他深吸一口气,双手托起佛骨,猛地向血月掷去。
佛骨在空中划出一道金色的弧线,接触到血月光芒的瞬间,突然迸发出万丈金光。金光如同瀑布般倾泻而下,笼罩住荒原上所有的替身尸骸。王玄策与周围的唐军士兵皆下意识地眯起眼睛,待金光稍弱,众人再睁眼时,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都惊得倒吸一口凉气——那三百具替身尸骸竟在金光中逐渐透明化,原本血肉模糊的躯体变得如同琉璃般剔透,而在他们的骨骼之上,竟浮现出一行行立体的红色篆字,正是《唐律疏议》中关于“欺君罪”的条文。
“诸欺君罔上,伪造符节、衣冠、兵甲以乱视听者,斩立决,族三族……”一名识字的唐军士兵轻声念出条文,声音里满是震撼。这些红色篆字仿佛是从骨骼深处生长出来,每一笔每一划都带着律法的威严,将替身死士伪装大唐、欺瞒诸国的罪行,以最直观的方式烙印在骸骨之上。
“此等逆贼,当诛!”蒋师仁不知何时已率骑兵折返,他刚截住吐蕃大论的退路,却发现对方竟是个替身,便立刻回师支援。见此情景,他怒喝一声,高举陌刀劈向空中的红色篆字。刀气如雷霆般呼啸而出,“砰”的一声斩在篆字上,红色篆字碎裂的瞬间,地面突然剧烈震动,中军帐下方的土地裂开一道缝隙,一面青铜古镜从缝隙中飞出,落在王玄策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