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人,以为毁掉一面幡就能破阵?血咒师的声音如同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带着令人牙酸的金属质感。他突然暴喝一声,枯瘦如柴的右手猛然撕开衣襟,露出布满符文的胸膛。只见他反手抽出腰间短刃,寒光闪过,手腕动脉被精准割开,鲜血如喷泉般溅在手中骨笛之上。
血珠触及骨笛的瞬间,整座雪山仿佛被点燃的火药桶般剧烈震颤。震耳欲聋的爆鸣声中,地面以祭坛为中心呈蛛网状裂开,深不见底的裂缝中升腾起滚滚黑雾。随着裂缝不断扩大,一座由数百具骸骨精心拼成的祭坛缓缓升起,那些骸骨上还残留着未完全腐烂的皮肉,在风雪中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恶臭。
祭坛中央矗立着一尊三头六臂的苯教神像,每只眼睛都镶嵌着血色宝石,在黑暗中闪烁着妖异的光芒。神像的六只手臂分别握着唐军的兵器:断成两截的陌刀、扭曲变形的横刀、锈迹斑斑的箭簇......这些兵器上还凝结着暗红的血痂,无声诉说着曾经的惨烈厮杀。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神像胸口突然裂开一道巨大的伤口,一颗仍在有力跳动的心脏从中滚落,心脏表面赫然刻着王玄策三个血字,字迹新鲜得仿佛刚刚用血写成。
将军小心!这是血魂咒蒋师仁的惊呼中充满担忧。他深知这种古老而邪恶的巫术,一旦完成,将彻底控制被咒者的魂魄,使其成为任人摆布的行尸走肉。王玄策感觉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仿佛有无数双冰冷的手正在撕扯他的灵魂。他强忍着不适,咬破舌尖,让鲜血的腥甜驱散逐渐模糊的意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意外陡生。蒋师仁腰间的链子刀突然不受控制地发出清鸣,刀链如灵蛇般飞射而出,精准劈向祭坛东南角的青铜柱。这根看似普通的青铜柱上刻满了密密麻麻的梵文符咒,随着刀光落下,符咒迸发出刺目的红光,整根柱子轰然炸裂。无数唐军亡魂从柱中呼啸而出,他们身上还穿着残破的铠甲,脸上带着战死时的不甘与愤怒。
这些亡魂仿佛找到了归宿,纷纷扑向那些冻尸。当亡魂与尸身结合的刹那,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原本被邪恶力量操控的尸傀儡们眼中闪过一丝清明,他们身上的符咒开始寸寸崩解,发出玻璃碎裂般的脆响。整座巫阵的符文如同被狂风吹散的沙砾,在空中扭曲变形,最终化作点点荧光消散于无形。
血咒师见状,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不可能!我的千年大阵......他疯狂地挥舞着骨笛,试图召回溃散的魔力,但一切都是徒劳。那些被解放的唐军亡魂们凝聚在一起,形成一道巨大的金色屏障,将血咒师的攻击尽数反弹。
王玄策抓住这难得的机会,大喝一声,手中唐刀燃起熊熊火焰。这是他毕生所学的最强杀招——炎龙破魔斩!只见他纵身跃起,如同一道金色流星般直扑血咒师。唐刀划过夜空,在空中留下一道璀璨的轨迹,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劈下。
血咒师眼中终于露出恐惧之色,他想要躲避,却发现四周的空间早已被亡魂们的力量封锁。随着一声震天动地的巨响,唐刀重重劈在血咒师身上,邪恶的黑血如喷泉般四溅。血咒师的身体在火焰中迅速燃烧,化作一堆灰烬,只留下那根沾满鲜血的骨笛,在风雪中发出不甘的呜咽。
战斗结束了,但王玄策和蒋师仁却没有丝毫轻松。他们望着祭坛上那些唐军将士的骸骨,心中充满了悲痛与敬意。这些曾经鲜活的生命,为了大唐的荣耀,永远地留在了这片异国他乡。王玄策郑重地跪下身,对着骸骨们行了一个大礼:兄弟们,安息吧。我王玄策发誓,定要让天竺为今日之事付出惨痛的代价!
风雪依旧呼啸,但笼罩在峡谷上的邪恶气息已经消散。铜佛残核发出柔和的光芒,仿佛在为这场艰难的胜利而欣慰。王玄策和蒋师仁知道,这只是开始,前方等待他们的,将是更加严峻的挑战......
第五节 神像反噬
随着血咒师在烈焰中化为灰烬,整个峡谷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那尊令人不寒而栗的三头六臂苯教神像突然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吱呀声,仿佛是来自地狱深处的嘶吼。原本静止的神像,此刻却如同被注入了邪恶的灵魂,镶嵌着血色宝石的眼眶中,缓缓渗出黑色黏液,顺着雕刻的纹路蜿蜒而下,在地面上腐蚀出一个个冒着青烟的坑洞。神像表面的符文开始如蛇群般疯狂扭动,散发出诡异的幽光,将整个祭坛笼罩在一片妖异的氛围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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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王玄策刚来得及出声示警,神像的六只手臂已以违背常理的角度诡异地逆向旋转。骨骼碎裂的脆响混着金属摩擦声,在寂静的峡谷间形成令人头皮发麻的音浪,直刺众人耳膜。蒋师仁本能地举起横刀格挡,刀刃上竟被震出细密的裂纹。
六只握着唐军兵器的手臂轰然折断,断臂坠地的刹那,惊人的异变发生了。血肉如沸腾的沥青般翻涌变形,转瞬化作六条碗口粗的血蟒。这些巨蟒鳞片上布满人脸浮雕,每一张面孔都扭曲着痛苦与不甘,吞吐的信子竟由无数细小指骨串联而成,闪烁着森冷的寒光。然而,这些血蟒并未如王玄策二人预想的那样扑向他们,反而如离弦之箭般缠住祭坛上剩余的巫师。凄厉的惨叫声中,血蟒张开布满倒刺的巨口,将巫师们连人带袍囫囵吞下。鳞片间渗出的腐蚀性黏液,瞬间将尸体溶解成腥臭的血水,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气息。
王玄策死死盯着神像胸口那颗仍在跳动的心脏,瞳孔猛地收缩——原本刻着“王玄策”的血字正在诡异地扭曲重组,赫然变成了“松赞干布”四个古拙的藏文!心脏表面浮现出细密的血管网络,如蛛网般向四周蔓延。祭坛地面的骸骨突然全部竖立起来,空洞的眼窝齐刷刷对准东方吐蕃的方向。这一刻,王玄策只感觉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三年前在逻些城,松赞干布赠予他刻有密咒的吐蕃银币的场景,在脑海中清晰浮现。那看似友好的馈赠,此刻想来,竟似早有预谋。
就在此时,铜佛残核迸发出最后的耀眼金芒。那些悬浮在空中的金粉如受到神秘力量的召唤,急速凝聚成一柄古朴的降魔杵。杵身流转着玄奘法师手抄《金刚经》的经文,每一个字符都散发着温和而强大的光芒,与周围的邪恶气息形成鲜明对比。王玄策本能地伸手握住降魔杵,却感觉掌心传来灼痛——杵柄上浮现出吐蕃特有的九眼天珠图腾,这分明是松赞干布修行时使用的法器形态!一股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震惊、愤怒与不甘交织在一起。
“将军!神像在积蓄力量!”蒋师仁的惊呼声中带着前所未有的紧张。他的横刀突然剧烈震颤,刀身映出神像背后缓缓浮现的巨大魔影。那是三头八臂的魔神虚影,每只手中都握着燃烧的吐蕃军旗,军旗上的火焰熊熊燃烧,仿佛要将整个世界吞噬。魔影周身环绕着黑色雾气,雾气中隐隐传来凄厉的哀嚎,似有无数冤魂在其中挣扎。
王玄策不再犹豫,调动全身仅剩的内力注入降魔杵。金光暴涨的瞬间,他如同一道金色闪电般纵身跃起,以雷霆万钧之势将降魔杵刺入那颗急速膨胀的心脏。刹那间,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响起,整个祭坛开始剧烈崩塌。被鲜血浸透的骸骨如多米诺骨牌般倾倒,三头六臂的神像在金光中寸寸碎裂。崩解的碎片化作无数锋利的金属暴雨,王玄策和蒋师仁举刀格挡,铠甲表面被击打出密密麻麻的凹痕,飞溅的碎片在他们身上划出一道道血痕。
当最后一块神像头颅坠落时,心脏位置喷出的血柱在空中凝结成字:“吐蕃借兵,九死一生”。每个血字都带着森冷的寒意,仿佛是从幽冥深处传来的警告,在夜空中久久不散。血字的光芒渐渐黯淡,雪雾在剧烈的能量波动中翻涌弥漫,能见度降至极点。
王玄策握紧唐刀,警惕地注视着四周。忽然,他听见风雪中夹杂着细碎而有节奏的马蹄声——那是吐蕃骑兵特有的牛皮包裹马蹄声,声音由远及近,如同死神的脚步声。蒋师仁的链子刀已经出鞘,刀链在寒风中发出嗡嗡的低鸣,刀刃上的寒光在雪雾中若隐若现。
随着雪雾渐渐散去,远处山脊上出现了黑压压的骑兵阵列。月光下,吐蕃重骑兵的锁子甲泛着冷光,犹如一片冰冷的钢铁海洋。为首的将领头戴黄金面具,面具上雕刻着狰狞的吐蕃神兽,胸前的吐蕃狮纹战旗猎猎作响,在夜风中发出“哗哗”的声响。更令人心惊的是,队伍中隐约可见数百头披挂铁甲的战象,象鼻上缠绕的铁链还在往下滴落血水,每一头战象都如同移动的堡垒,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果然是吐蕃......”王玄策低声呢喃,指腹摩挲着降魔杵上的九眼天珠图腾。他忽然想起血咒师临死前那充满嘲讽的狞笑,原来这场苯教巫阵,从始至终都是吐蕃与天竺设下的连环毒计。蒋师仁握紧刀柄,沉声道:“将军,敌众我寡,要不要先退入峡谷深处?”
回答他的是王玄策骤然亮起的眼神,其中燃烧着不屈的斗志与坚定的信念。唐刀在月光下划过凌厉的弧线,斩落一片飘落的雪花:“退?我大唐儿郎,何时有过退路?”他望向天边即将破晓的曙光,战袍在寒风中猎猎作响,宛如一面不倒的旗帜。远处,吐蕃骑兵的号角声已经响起,那声音雄浑而苍凉,新的厮杀,即将拉开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