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家老宅的宁静,被一阵刻意放重的脚步声打破。宁远舟推门而入,脸色是前所未有的阴沉,仿佛暴雨将至前的天空。他周身散发着一种压抑的怒气,连平日里跳脱的元禄都察觉到了,小心翼翼地跟在后面,不敢多言。
任如意的伤已好了七八成,虽内力未能恢复,但日常行动已无大碍。她正坐在窗边,就着天光细细擦拭着一根普通的银簪——那是她如今仅有的、能称之为武器的东西。见到宁远舟这副模样,她擦拭的动作微微一顿,抬眼望去,目光平静无波,似乎早已料到会有打破平静的一天。
宁远舟没有看她,径直走到桌边,提起桌上的冷茶壶,对着壶嘴狠狠灌了几口凉水,仿佛要浇灭胸中翻腾的怒火。良久,他才重重将茶壶顿在桌上,发出一声闷响。
“章崧……”他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带着彻骨的寒意。
任如意眸光一闪。章崧,当朝丞相,权势熏天,亦是能调动六道堂力量的核心人物之一。她不动声色,静待下文。
“他给我下了毒。”宁远舟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自嘲的冷笑,“‘黄泉泪’,三个月发作一次,若无独门解药,肝肠寸断而死。好手段,当真是好手段!”
元禄在一旁倒吸一口凉气,脸色瞬间白了:“头儿!那……那怎么办?”
宁远舟没有回答元禄,而是猛地转头,目光如利箭般射向任如意,带着审视与一丝不易察觉的迁怒:“他以此要挟,让我接手一个任务——组建使团,护送那位新册封的‘礼王’,前往安国,迎回被俘的梧帝。”
任如意擦拭银簪的手指彻底停下。护送“礼王”赴安?这任务何止是危险,简直是九死一生。安国刚擒获梧帝,气焰正盛,使团深入虎狼之穴,变数无穷。更何况,那位“礼王”的身份……她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嘲讽,看来梧国朝廷是真的无人可用了,竟想出这等李代桃僵的计策,而章崧将此任务强压给明显欲抽身而退的宁远舟,其用心更是耐人寻味。
“呵,”宁远舟嗤笑一声,语气中充满了无力与愤懑,“我本已打算交出权柄,远离这是非漩涡,寻个山清水秀之地了此残生。可他偏偏不允!用这等下作手段,逼我重入棋局……”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情绪,眼神重新变得冷硬,“我没有选择。想活,就只能接下这烫手的山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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