胜利的狂欢如同潮水,来得汹涌,退得也迅速。确认晋级世界赛预选赛的那一刻,紧绷了数周的神经骤然松弛,随之而来的是一种近乎虚脱的疲惫。
赛后采访、媒体拍照、粉丝互动……一系列流程走完,回到基地时,已是深夜。月光清冷,透过大巴车的窗户,在每个人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车厢里异常安静。不然和清清头靠着头,已经睡得东倒西歪;冰尘戴着耳机,闭目养神;向鱼则望着窗外出神。浩宇坐在清清旁边,小心地调整着姿势,让清清靠得更舒服些,眼神里满是温柔和不易察觉的离愁——他的假期即将结束,明天就要离开了。
九尾和钎城并排坐在稍靠后的位置。两人之间依旧隔着礼貌的距离,没有交流,各自望着窗外飞速倒退的夜景。
九尾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无意识地滑动,最终停留在那个熟悉的聊天界面。上一次对话,还是他发出的“下次别这么玩命”,和钎城回复的“你值得”。简单的几个字,此刻回想起来,却带着千钧的重量。
他偷偷侧过头,用眼角的余光打量身旁的人。
钎城微微偏着头,靠在窗玻璃上,闭着眼睛,似乎也睡着了。月光勾勒出他清晰的下颌线和略显苍白的脸颊,长而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敛去了平日所有的冷静和锐利,只剩下一种卸下防备后的、近乎脆弱的平静。
九尾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在他搭在膝盖的右手上。那只手,即使在睡梦中,也微微蜷缩着,护腕的边缘在月光下显得有些陈旧。
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混合着胜利后的亢奋、长久压抑的疲惫,以及某种更深沉的、连他自己也尚未完全明了的东西,在九尾胸腔里翻涌。他想问问他手腕还疼不疼,想为选拔赛期间所有沉默的陪伴和关键时刻的托付说声谢谢,甚至……想伸手,碰一碰那只看起来格外脆弱的手。
但他什么也没做。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看着月光下钎城安静的睡颜,看着那随着呼吸微微起伏的胸膛,感觉自己的心跳,在寂静的车厢里,一声声,清晰得有些吵闹。
仿佛感应到了他的注视,钎城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缓缓睁开了眼睛。
四目相对。
月光下,那双刚刚醒来的眼眸,还带着一丝朦胧的睡意,不似平日那般深邃冰冷,反而像蒙了一层薄雾的湖面,柔和,却又让人看不真切。
九尾像是被烫到一般,迅速移开了视线,耳根不受控制地开始发热,心脏跳得更快了。
钎城似乎并没有完全清醒,他只是模糊地看了九尾一眼,然后极轻地、几不可查地挪动了一下身体,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又重新闭上了眼睛,仿佛刚才的对视只是一个无意识的梦境。
车厢里再次恢复了寂静,只有引擎的低鸣和同伴们平稳的呼吸声。
九尾却再也无法平静。他重新望向窗外,玻璃上倒映出他自己有些慌乱的脸,和身旁那个模糊的、安静的影子。
两个影子,在月光下,靠得很近,又似乎隔着一道无形的界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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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基地,众人各自散去。清清半梦半醒地被浩宇扶着回了宿舍,不然打着哈趄跟冰尘勾肩搭背地走了,向鱼也默默回了房间。
九尾和钎城依旧落在最后。
走上楼梯,声控灯随着他们的脚步声亮起。在通往各自房间的走廊岔口,两人不约而同地停下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