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莉娜突然小声开口，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你白天……救那棵大树的时候，样子好吓人。”

王恪睁开眼，看向她。月光下，女孩的小脸少了几分白天的张扬，多了些安静。

“我差点以为……你也要变成石头了。”莉娜低下头，声音更小，“就像……就像我以前在镇上看过的，那些耗尽力气死掉的法师雕像一样……”

王恪微微一怔，没想到这丫头会这么说。他沉默片刻，才道：“不会。”

“真的？”莉娜抬起头，碧蓝的眼睛在月光下亮晶晶的，“你……你那么厉害，是不是从来不会害怕？不会像我和亚当那样，有时候晚上一个人，会觉得……黑乎乎的，有点吓人？”

害怕？王恪的思绪有瞬间的飘远。他害怕过吗？害怕格洛菲斯的毁灭？害怕面对邪神的低语？还是……害怕再次失去什么？似乎都有，但那些情绪都被更深沉的东西压在了心底。

“会。”他给出了一个让莉娜意外的答案，但没解释怕什么。

莉娜似乎得到了某种安慰，往他这边挪了挪，抱着膝盖，像只寻求温暖的小兽。“其实……我以前偷东西，不只是因为饿。”她突然低声说，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王恪听，“我爹娘……以前是镇上的工匠，后来……后来被领主的卫兵抓走了，说是欠了税……再也没回来。镇上的人都说他们死了。我不想相信……我觉得，只要我变得很有钱，很有势力，像故事里的大导师那样，厉害就能把他们找回来……或者，至少不会再有人能随便把我重要的人抓走……”

她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哽咽，但很快又用力吸了吸鼻子，扬起小脸，努力做出坚强的样子：“所以！我一定要成为最厉害的大导师！”

王恪安静地听着，没有打断，也没有安慰。他知道，此刻的倾听，比任何言语都重要。这女孩用夸张的梦想，掩盖着内心的伤痕和恐惧。

夜风吹过林梢，带来远处不知名夜枭的啼叫。月光如水，洒在古老的村落和三个来自不同世界、却因缘际会同行的人身上。

亚当在梦中咂咂嘴，嘟囔着“看剑”。莉娜渐渐靠在吊床边睡着了，眼角还挂着一滴未干的泪珠。王恪看着她，又看了看沉睡的亚当，最后望向星空。

守护……似乎并不总是轰轰烈烈。有时，它只是在这静谧的夜里，倾听一个孩子的梦呓，守护一份短暂的安宁。

他的心，在这片陌生的森林里，感受到了一丝奇异的平静。真如弑妄，或许，也要先读懂这红尘中，最细微的悲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