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角突突地疼,他撑着胳膊想翻身,掌心刚触到硬实的岩石,便被底下软乎乎的触感卸去了力道——是晒干了些的海草,还裹着淡淡的海水腥气,该是有人特意铺在这儿的。

抬眼时,天早没了日光,满片月色泼下来,像层微凉的银纱裹在身上。那月光落得极轻,却在触到他臂间崩裂的伤口时,忽然泛出细碎的银芒。

原本还渗着金血的裂处,正顺着银芒慢慢收拢,连皮肉下闷着的灼痛感都一点点淡了。

玄霄垂眸看着自己渐渐愈合的手,指尖还留着握剑的酸麻。昨夜深海里的轰鸣、海瑟音扶着他时微凉的指尖,像碎潮般在脑子里晃,却抓不真切。

他试着动了动胳膊,岩铠剥落的地方已结了层淡金的痂,只是浑身仍软得发虚,连抬手的力气都欠些。

潮汐卷着细沙漫过脚背,凉意在皮肤上游走,才让玄霄混沌的脑子清明了些。

记忆像浸了水的棉絮,沉得拎不起来,只模糊抓着个碎片——似乎是他无意间触到了什么开关,体内那股属于泰坦的力量便不受控地冲了出来,像决堤的洪流般掀翻了深海。

可后续的事就断了线。他蜷了蜷还泛着疼的手指,望着月色下自己结了痂的胳膊,眉峰轻蹙

那力量怎么会将他自己伤得这样重?

海风吹过,带着海草的腥气。他忽然想起什么,指尖微微收紧——昏沉间,好像有双微凉的手扶过他的胳膊,还替他铺了这身下的海草。

是她?记忆里只剩个模糊的影子,像被月色揉碎在潮声里,抓不真切。

“你醒了。”

平静的声音裹着海风飘过来时,玄霄才缓缓转过头。

月色落在海瑟音身上,暗紫色衣裙被风掀起细碎的弧度,她站在离他几步远的岩边,原本的鱼尾已变回双腿,裤脚还沾着未干的海沙,像刚从潮水里走上来。

玄霄撑着岩石坐直些,额角还有些发沉,目光扫过她时,又下意识落回自己身下——那片海草铺得整齐,显然是被人细心整理过的。

他动了动手指,触到臂间已结痂的伤口,才想起昨夜深海里的混乱。

“是你……”

他声音还带着刚醒的沙哑,视线重新落向海瑟音

“铺的海草?”

海瑟音没走近,只靠着身后的岩礁,指尖轻轻蹭过衣角:

“总不能让你直接躺在冷石头上。”

风卷着潮汐声漫过来,她垂眸看了眼他的伤口,又补充道,

“月色能缓你的伤,我守着看了会儿,没敢走远。”

玄霄望着她被月色染得发淡的发梢,忽然想起深海里那双扶着他的手,心头像被潮汐轻轻撞了下,闷得发暖。

他张了张嘴,想问些什么,却又被喉间的干涩堵了回去,只静静看着她站在风里的样子,连潮声都似慢了些。

玄霄撑着岩石想站,胳膊刚使上力,便被浑身的酸痛拽得晃了晃,指节攥得发白。海瑟音见状,脚步往前挪了半步,声音仍淡淡的:

“先不要乱动,你体内的力气还没缓过来。”

她说完便转头望向远处海面,月色下的浪涌得比白日更凶,暗黑色的浪头撞在礁石上,碎成漫天白沫,像藏着化不开的沉郁。

她垂在身侧的手悄悄攥紧,眼底那点担忧躲在睫毛阴影里,连银辉都照不真切。

“怎么了?”

玄霄的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目光落在她侧脸上:

“这副表情——是海里还有隐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