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琪在前厅应付着晚市前的预定咨询,声音隐约传来。后院只剩下我,以及两位暂时安静的“笼中客”。阳光变得柔和,给水泥地镀上一层金边。Marco已经离开,去往他下榻的酒店,临走前再次确认了明晚的预定,姿态优雅,笑容无懈可击。
他带来的那阵属于过去的、带着奶油和巧克力甜香的风,似乎还在小院里打着旋儿,没有完全散去。
我收拾着茶具,指尖触碰到微凉的杯壁,动作有些慢。心里那丝犹豫,像水杯边缘没能擦干净的一抹水痕,明晃晃地存在着。
要不要告诉陈默?
按照我们之间关系,似乎应该提一句。毕竟Marco不是普通的旧同事,我们之间有过并肩作战的默契,也曾有过那么一点点超出友谊的、未曾点破的瞬间。陈默那个醋王,虽然最近进步神速,开始谈论“感觉”和“余地”,但骨子里那份敏锐和独占欲,我可没忘。
可是,怎么说?
“嘿,陈默,Marco来了,就是那个以前在巴黎可能对我有点意思的师兄,他明天要来店里吃饭?”
这听起来简直像故意挑衅。
或者轻描淡写?
“今天来了个以前蓝带的师兄,碰巧在省城,明天来店里尝尝菜。”
以陈默的智商和对我的了解,这种程度的“轻描淡写”根本就是欲盖弥彰。他一定能从我的语气里,或者事后从别的渠道,比如苏琪那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家伙那里,挖出更详细的信息。到时候,反而更说不清。
钢镚儿大概是睡醒了,哼哼唧唧地爬起来,走到围栏边,用湿漉漉的鼻子拱着栏杆,黑亮的小眼睛望着我,似乎在讨要零食。闹闹也在笼子里踱了两步,发出轻微的“嘎”声。
我看着它们,忽然觉得有点好笑。陈默留下这两个小麻烦,是不是也算一种另类的“眼线”?至少,它们的存在无时无刻不在提醒我,那个远在云南的男人,以他特有的方式,参与着我的生活。
深吸一口气,我做出了决定。
逃避和隐瞒不是我的风格,尤其是在我和陈默之间。我们经历过省城江湖的明枪暗箭,彼此支撑着走过来,那份信任不应该被这点小事动摇。坦诚,是最好的选择。至于他会有什么反应……那也是我们关系里需要面对的一部分。
想通了这一点,心里那点犹豫瞬间消散了。我利落地收拾好茶具,看了看时间,距离和陈默约好的视频通话还有一会儿。
晚市的准备工作已经陆续开始,后厨渐渐热闹起来。苏琪忙完前面,也扎了进来,系上围裙,开始检查今晚要用的卤水老汤。她瞥了我一眼,状似随意地问:“那个Marco师兄,走了?”
“嗯,明天晚上来吃饭。”我一边检查着备好的食材,一边回答。
“哦。”苏琪应了一声,手里拿着长勺在卤锅里搅动,半晌,又冒出一句,“他看着……挺不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