锅铲敲在铁锅上,发出三声清脆的响声,在突然安静下来的店里格外清晰。
蒸笼还在不断冒着白气,带着麦香的热雾慢悠悠地往上爬。陈砚舟站在擂台中央,手里还握着那把用了多年的旧锅铲。他刚从后厨出来,围裙带子系得有些歪斜,袖口沾着没拍净的面粉。那团被糟蹋的面已经重新醒好,宋小满正小心翼翼地包着第一批记忆面点。他没在那里多待,径直来了前厅。
今天是厨艺擂台的决赛日。
八张操作台只剩最后一张还亮着灯。最后一位选手低着头,面前摆着一盘刚出锅的饺子。皮薄得能隐约看见里面馅料的颜色,每一个褶子都捏得匀称细致,热气一熏,熟悉的香味就散开了。
有人轻轻抽了抽鼻子:“这味道……怎么有点耳熟?”
“像极了我妈以前包的饺子。”另一个声音接上。
陈砚舟走到那盘饺子前停下脚步。他没有说话,拿起勺子轻轻翻动了一下。香气立刻扑面而来——陈皮、桂皮、一点花椒油,还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底味。他的手指不由自主地颤了一下。
他闭上双眼。
心味系统从来不是冰冷的任务提示,它就像呼吸一样自然。只要是他亲手做的菜,心意就能融进每一味调料里。但此刻,是他品尝别人的菜,却尝到了属于自己的记忆。
画面突然浮现:老灶台边,母亲林美娟在揉面,父亲陈建国背着手偷笑,悄悄往馅料里撒了一小撮秘制香料。他记得父亲说过:“这是儿子长大后才配知道的‘家底’。”
那味道,正是眼前这一口。
陈砚舟睁开眼,深深望向对面的选手B。那人穿着普通的厨师服,帽子压得很低,口罩也没摘。
“你这馅料,”他声音有些发紧,“加了什么特别的方子?”
对方没有抬头,嗓音有些沙哑:“是我妈留下的配方笔记。她以前在‘味耕堂’帮工,做了十几年杂活,但从没进过主厨间。临走前,她说这辈子最遗憾的事,是没能给您做过一顿饭。”
场下安静了片刻。
有人小声嘀咕:“所以他妈认识老板?”
“不止认识吧,这味道太准了,不像是看菜谱就能学会的。”
陈砚舟站在原地没动。他又尝了一口饺子,这次吃得更慢。薄皮在齿间破裂,汤汁涌出,那股熟悉的暖意直抵心口。他眼角发热,赶紧低头用袖口擦了擦。
这不是技术问题。刀工可以苦练,火候能够掌控,但这样的味道,只有真正接触过原方的人才能还原。更何况,那撮被称为“家底”的调料,连他自己都是成年后才知道完整配比。
他放下勺子,目光扫过全场。
“前面七位选手,菜都做得很好。”他说,“有创新,有手艺,也有想法。但我想问大家一句——你们品尝的时候,有没有想起某个人?”
没有人回答。
“我不是什么评委,也不是裁判。我只是个做饭的。我们办这个擂台,不是为了争名次,是想找一道能触动心灵的菜。”
他举起那盘饺子:“这一道,让我想起了我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