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钟会的青盖马车碾过诸葛诞大营前的拒马枪时,王凌正在帐中擦拭那柄刻着“武皇帝赐”的环首刀——年轻的尚书郎展开诏书时带起的风,吹动了诸葛诞案头那封写满“进退两难”的密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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寿春城外三十里,诸葛诞大营。
虽已决定暂避锋芒,与陆逊、文钦形成对峙,但营中的气氛并未因此轻松。一种无形的压抑笼罩着全军,既有新败合肥的颓唐,更有对洛阳方向、对自身未来的深深迷茫。诸葛诞与王凌终日密议,却难有万全之策。
这一日,辕门守军忽见远处烟尘扬起,一队不足百人的骑兵护卫着一辆装饰简朴却透着威严的青盖马车,径直朝着大营而来。为首一骑,手持节杖,表明身份。
“报——都督!洛阳使者,尚书郎钟会,持节而至!”
帐中正在商议军情的诸葛诞与王凌闻言,皆是一惊,霍然起身。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钟会?此人年纪虽轻,却是司马懿父子极为倚重的心腹,以机辩迅捷、深通谋略着称。他此刻前来,所为何事?是褒奖?是问罪?还是……
“快请!”诸葛诞强自镇定,整理衣冠,与王凌一同出帐相迎。
钟会已至帐前。他不过二十出头年纪,面容俊朗,眼神锐利如鹰,虽经长途跋涉,却不见丝毫疲态,举止间自带一股迫人的锋芒。他手持代表皇帝权威的节杖,目光扫过迎出来的诸葛诞与王凌,嘴角似乎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诸葛都督,王将军,别来无恙?”钟会的声音清越,带着年轻人特有的朝气,却又隐含压力。
“钟尚书远来辛苦,请入帐叙话。”诸葛诞侧身相请,态度不卑不亢。
入得中军大帐,分宾主落座。钟会并未急于宣旨,而是目光灼灼地看向诸葛诞和王凌,开门见山:“二位将军,如今江淮局势糜烂至此,合肥失守,寿春被困,文钦叛逆,陆逊猖獗。朝廷震动,天下瞩目。不知二位……作何打算?”
这话问得极其尖锐,带着审视的意味。王凌脸色微变,诸葛诞则心中一凛,知道真正的交锋开始了。
诸葛诞沉声道:“钟尚书此言,是代表朝廷质询我等吗?合肥之失,凌将军已竭尽全力,实因贼势浩大,器械精良。我大军围困寿春数月,文钦负隅顽抗,本已指日可下,奈何陆逊狡诈,轻骑来援,虚张声势,为稳妥计,暂退至此,以图后举。莫非朝廷认为我等作战不力,心存异志?”
钟会闻言,忽然哈哈大笑,笑声在帐中回荡,显得格外突兀。笑毕,他神色一正,目光变得无比锐利:“都督多虑了!会此来,非为质询,实为解惑,亦为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