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驶离警局时,夕阳正沉在城市天际线,把云层染成暖橘色。苏晚指尖摩挲着口袋里那张顾泽宇签字的保证书,纸页边缘被捏得发皱,心里像压着块浸了水的海绵,沉甸甸的。
“大伯父那边……你打算怎么说?”苏晚侧头看顾沉舟,他握着方向盘的手依旧紧绷,下颌线绷成直线,眼底还残留着未散的戾气。
顾沉舟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低沉:“该怎么说就怎么说。事实摆在这,他纵着泽宇这么多年,也该知道,有些错不是一句‘孩子不懂事’就能揭过去的。”话虽硬气,可苏晚分明看见他指尖微微松动了些——那是面对亲情时,藏不住的柔软。
车子刚拐进小区,就看见楼下站着个熟悉的身影。大伯父顾明远背着手,头发花白了大半,平日里挺括的衬衫皱巴巴的,在晚风里显得格外佝偻。
顾沉舟停稳车,深吸一口气推开车门。“大伯父。”
顾明远转过身,眼眶通红,看见顾沉舟的瞬间,嘴唇哆嗦了好几下:“沉舟……泽宇他……”
“人已经被警方带走了,证据确凿。”顾沉舟语气平静,却没敢直视他的眼睛,“商业泄密、敲诈勒索,后续会走法律程序。”
“造孽啊!”顾明远猛地捶了下自己的大腿,声音哽咽,“都怪我,从小把他惯坏了,让他觉得什么都该是他的,连你……连顾氏都敢动!沉舟,大伯父对不住你,对不住你爷爷!”
苏晚递过去一张纸巾,轻声安慰:“大伯父,您别太自责,这都是泽宇自己选的路。沉舟已经仁至义尽了。”
“仁至义尽?”顾明远苦笑,“他小时候总跟在你屁股后面喊‘沉舟哥’,你手把手带他进公司,把核心部门交给他管……他就是这么报答你的?我这张老脸,都被他丢尽了!”他顿了顿,抬头看向顾沉舟,眼神里满是恳求,“沉舟,能不能……能不能给泽宇一次机会?他还年轻,这辈子不能就这么毁了啊。”
顾沉舟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疼得发紧。可一想到安安发烧时的小脸,想到苏晚被威胁时的后怕,那点动摇瞬间消散。“大伯父,机会我给过他。”他声音有些沙哑,“在我发现他泄密的苗头时,我找过他谈,他矢口否认;在他威胁晚晚和安安时,就已经没机会了。法律面前,人人平等,他犯了错,就得承担后果。”
顾明远看着他坚定的眼神,知道再说什么也没用,颓然地垂下头:“是我没教好他,是我对不起顾家……”
“大伯父,您先回去吧。”顾沉舟扶了他一把,“后续有什么情况,我会第一时间告诉您。您年纪大了,别熬坏了身子。”
顾明远点点头,一步三回头地走了。看着他落寞的背影,顾沉舟心里五味杂陈。亲情是刻在骨子里的羁绊,可原则和底线,不能因为羁绊就轻易打破。
回到家,安安正坐在爬行垫上玩积木,看见他们进来,立刻手脚并用地爬过来,抱住顾沉舟的裤腿,咿咿呀呀地喊着“爸爸”。
顾沉舟弯腰把她抱起来,沉甸甸的小身子贴在怀里,柔软的小胳膊搂住他的脖子,刚才所有的疲惫和烦闷,瞬间被治愈了大半。“安安想爸爸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