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声戛然而止。项羽转头,目光如炬,直视着亭长,也像是在对着整个天地宣告:
“天之亡我,我何渡为!(老天要亡我!我还渡什么江啊!)
且籍与江东子弟八千人渡江而西,今无一人还!(当年我项籍带着八千江东子弟渡江西进打天下,如今无一人能活着返乡!)
纵江东父兄怜而王我,我何面目见之?!(就算江东的父老乡亲同情我,还愿意拥立我为王,我项籍……又有什么脸面去见他们?!)”
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砸在亲兵们的心上!他们眼中的光芒瞬间黯淡了。大王……不肯走!是啊,八千子弟,埋骨他乡,大王,怎忍独活?
项羽的目光最后落在陪伴他征战多年、同样血迹斑斑、喘息不止的乌骓马身上。铁汉的眼中,罕见地流露出一丝极致的温柔与不舍。他翻身下马,动作因伤痛而略显笨拙。他轻轻抚摸着乌骓汗湿的鬃毛,粗糙的大手带着无尽的眷恋:
“老伙计……这些年,辛苦你了。” 他的声音低沉沙哑,“跟着我项籍……戎马半生,冲锋陷阵,从未退缩半步……你是天下第一的好马!”
乌骓似乎听懂了,用巨大的头颅轻轻蹭着主人的胸膛,发出一声悲鸣。
项羽猛地抬头,将缰绳郑重地交到亭长手中,眼中再无犹豫:“吾知公长者。吾骑此马五岁,所当无敌,一日行千里,不忍杀之,以赐公。(我知道您是个忠厚长者。这匹马我骑了五年,所向披靡,日行千里,我不忍心它跟着我死,就把它赠送给您吧!)”
亭长老泪纵横,颤抖着接过缰绳:“大王!大王啊……” 他明白,这条生路,霸王已经亲手斩断了。
乌江亭长的小船是现实的重生门(渡江),项羽的拒绝却是灵魂的凯旋门(尊严)。他的选择揭示:真正的王者之气(气节),有时恰恰体现在放弃王位(渡江称王)的决绝里。
3:血染残阳(乌江岸边,血色黄昏)
追兵的马蹄声如同滚雷般逼近,扬起的尘土遮蔽了小半边天空。汉军的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上面的“汉”字刺眼夺目。数千精锐骑兵,如同钢铁洪流,在汉将王翳、杨喜、吕马童等人的率领下,带着捕获猎物的狂热,蜂拥而至!小小的乌江渡口,瞬间被潮水般的敌军围得水泄不通。
项羽最后看了一眼那载着乌骓的小船,消失在茫茫江雾之中。他的眼中再无牵挂,只剩下磐石般的决绝和一种近乎解脱的平静。他猛地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夹杂着血腥味涌入肺腑,反而激起他最后、最炽烈的战意!
“下马!” 项羽的声音如同惊雷,炸响在仅存的二十八名亲兵耳边。他的目光扫过这些追随他到生命最后一刻的勇士,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和一种并肩赴死的悲壮:“持短兵!随我——再战!让天下人看看,我江东男儿的脊梁,是怎么断的!”
“诺!” 二十八人齐声怒吼,没有丝毫犹豫!他们齐刷刷跳下同样疲惫不堪的战马,抽出腰间的短剑、环首刀,甚至捡起地上的断矛!人人眼中都燃烧着同一种火焰——向死而生的火焰!他们迅速围成一个紧密的小圈,背靠背,将他们的霸王护在核心!明知是绝路,也要用敌人的血肉,为自己和霸王的无上尊严,筑起最后一座祭坛!
“杀——!”没有任何多余的言语,最后的决战轰然爆发!
项羽如同人形凶器,怒吼着冲入敌阵!太阿剑在他手中不再是剑,而是死神的镰刀!剑光翻飞,银芒暴闪!每一次挥舞,都伴随着汉军士兵凄厉的惨叫、破碎的甲胄和飞溅的血肉!他完全摒弃了防御,只攻不守!汉军的长矛刺来,他用身体硬扛,反手一剑削断矛杆,再顺势劈开敌人的头颅!箭矢射中他的肩胛,他眉头都不皱一下,拔出箭矢当作暗器反掷回去,洞穿敌人的咽喉!他的战袍早已被鲜血浸透,分不清是敌人的还是他自己的。旧伤崩裂,新伤叠加,鲜血顺着甲叶汩汩流下,每一步都踏出一个血印!但他手中的剑,却越来越快,越来越狠!巨大的力量和悍不畏死的疯狂,让围攻的汉军胆寒,竟一时无人敢近其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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