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万仞脸上的肌肉剧烈抽搐了一下,他死死盯着花痴开,眼神复杂变幻,有震惊,有不信,有挫败,最终,尽数化为一片死灰般的颓然。他周身的煞气早已消散无踪,高大的身躯佝偻下来,仿佛一瞬间苍老了十岁。
冰窖里陷入一种比绝对零度更可怕的寂静。只有偶尔从头顶坠落的冰晶,发出细微的“咔嚓”声。
良久,屠万仞长长吐出一口气,白雾离口即凝成冰粉。他缓缓收回僵在半空的手,颓然坐倒在身后的冰椅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花千手……他……他是个真正的赌徒。”屠万仞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种追忆往事的迷茫和痛楚,“我屠万仞一生不服人,只服他。”
他的目光穿过弥漫的寒雾,仿佛看到了许多年前。
“那一年,‘天局’设下‘惊神局’,广邀天下赌坛巨擘,名义上是切磋技艺,实则是要甄别、收服,或者……清除。花千手,便是他们首要的目标之一。”
“他受邀前往‘天局’设在海外的‘聚金窟’……那时,我亦在其中。彼时我意气风发,自认煞功大成,欲借‘惊神局’扬名立万。第一局,我便对上了花千手……”
屠万仞的脸上露出一丝似哭似笑的表情:“我败了,败得彻彻底底。他的‘千手观音’已臻化境,我的‘焚身煞’在他面前,如同稚童舞火,徒惹笑话。他本可轻易取我性命,或是废我修为,但他没有。他甚至点出了我煞功中的几处隐患,告诉我刚猛易折的道理……我……我不领情!我觉得那是羞辱!”
他的声音激动起来,带着悔恨:“后来,‘天局’的使者找到了我。他们给了我无法拒绝的承诺——更强大的力量,更高的地位。条件只有一个,在最终那场针对花千手的围猎中,充当先锋,以煞气消耗他的心神……”
花痴开静静听着,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冰冷的刺痛让他保持着清醒。
“那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阴谋!”屠万仞低吼道,“‘天局’出动了大批高手,其中不乏精通各种诡异赌术和暗杀技的怪物。花千手……他太强了,即便在被我和其他人轮番消耗之后,他依然连战连捷,破局如破竹……直到,‘那个人’出现。”
“谁?”花痴开追问,心弦紧绷。
“我不知道他的名字,只知道他代号‘算师’。”屠万仞眼中闪过一丝恐惧,“他是‘天局’最核心的人物之一,精于算计,布局如网。他并未直接与花千手对赌,而是……而是挟持了你的母亲,菊英娥。”
花痴开呼吸一窒。
“他们以你母亲的性命相胁,逼花千手进入一个预设好的死局。那是一个结合了古老阵法、心理陷阱和极致赌术的绝杀之局……我……我当时被命令在外围,以煞气封锁区域,隔绝内外……我听到了里面的声音……花千手的怒吼,你母亲的尖叫……还有……还有‘算师’那冰冷的、不带一丝感情的笑声……”
屠万仞的声音越来越低,带着难以磨灭的惊惧:“等我被允许进去时,只看到……花千手倒在血泊中,浑身经脉尽断,眼神却依旧望着你母亲被带走的方向……他临死前,看了我一眼……那眼神……没有恨,只有……怜悯和……一丝嘲讽……他在嘲讽我这个可怜虫,至死都被人利用……”
“我母亲呢?”花痴开的声音冷得像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