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蒙蒙亮,榆林城的镇远门紧闭的城门楼子上,守夜官军疲惫地揉着眼睛,忽然,城外大路上出现了影影绰绰的人影,踉踉跄跄,互相搀扶朝着城门方向挪动。
“有情况!”哨兵立刻敲响了警锣。
很快,尤世威、侯世禄、王世钦等一众老将被惊动,迅速登上了城楼,看着城外那支约莫三四百人、丢盔弃甲、浑身血污泥土的溃兵队伍,一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打开望孔!问他们来路!”尤世威下令道:手也按在了佩刀上。
城头守军大声喝问:“城下何人?从何处来?”
城下队伍中,一个脸上带着刀疤、走路一瘸一拐的汉子(是克营的哨总老张)抬起头,用带着浓重米脂口音的官话大声的说道:“城上的爷们!额们是贺协台麾下的兵!从……从卧羊山败下来的!贺协台他败了现在生死未卜额们好不容易才脱逃啊。”他说着,声音带上了哭腔,似乎悲痛得难以控制。
旁边一个闯营的管队(姓李,也是米脂人)接口喊道:“流寇势大,埋伏了额们!贺协台苦战不退,怕是……怕是凶多吉少了!额们兄弟拼死才杀出一条血路逃回来!快开城门,放额们进去吧!”
城头上,尤世威和侯世禄对视一眼,眼中疑虑更深,贺人龙败了?这消息太过震撼,但也并非全无可能,只是这群溃兵来得太巧也太整齐了,看着还有三四百人,虽显狼狈,但似乎核心骨架还在,差不多是一个把总指挥的兵马数量。
侯世禄低声道:“尤镇小心有诈,流寇诡计多端不可不防。”
尤世威点了点头,扬声道:“你说你们是贺协台的兵,又是米脂人?那我问你们,米脂县城东的流金河,河边最大的渡口叫什么?米脂千户所的千户姓甚名谁?”
老张立刻回答:“回将军,是龙王渡!卫所千户是李国翰李大人!”这些基本信息,他们早已反复核对过。
尤世威不置可否,又道:“把你们领头的两个叫到前面来,分开站!说说,卧羊山是怎么败的?贺协台最后在何处?”
老张和那位李管队心中都是一紧,知道最关键的时刻到了,两人被要求相隔三十步远,分别向城上回话。
老张先开口,他按照事先与李管队反复推敲并统一过的说辞,描述起来:“回将军,我们随贺协台在卧羊山设伏,等了流寇一天一夜不见信号,贺协台料定计策被识破,便令我等构筑工事防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