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璟不再多言,挥手示意。早有准备的汉军士兵立刻在阵前摆上了一张简易的案几和几个坐垫。刘璟率先坐下,然后对柳仲礼三人做了个“请”的手势。
三人依言落座。刘璟亲自拿起酒壶,为三人面前的酒杯斟满酒浆,动作从容不迫。他端起酒杯,看着柳仲礼,语气平和,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仲礼,你我故人重逢,本应把酒言欢。只是……我有些不解,你为何此番要在宣城阻我去路?我记得当年义阳一别,你曾亲口对我说,若他日再遇汉军,当退避三舍,以报当日不杀之恩。言犹在耳,何以今日竟陈兵于此?”
柳仲礼闻言,脸上谄媚的笑容更盛,他连忙端起酒杯,身体微微前倾,语气夸张地表白道:“哎呀!大王!您这可真是误会仲礼了!天大的误会!大王当年的活命之恩,如山高,似海深,仲礼便是肝脑涂地也难以报答万一!日夜思之,未尝敢忘啊!”
他话锋一转,露出一副为难又忠心的样子:“大王让末将退避三舍,末将岂敢不从?只是……只是这宣城之后,便是丹阳,再往后便是京畿重地建康了!末将若是再退,可就真的只能退到建康城下,眼睁睁看着大王兵临城下了!这……这岂是报答大王恩情之道?”
刘璟眼中闪过一丝了然,面上却不动声色,轻轻晃动着杯中酒液,问道:“哦?听仲礼此言,似是另有隐情?那依你之见,该当如何呢?”
柳仲礼和身旁的胡龙牙迅速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两人几乎同时放下酒杯,手臂看似随意地移动,却悄无声息地从两侧向中间的陈昕靠拢。
柳仲礼脸上堆着笑,声音却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宣布大事的郑重:“大王!实不相瞒!末将之所以扼守这宣城要地,并非为了与大王为敌,恰恰相反,乃是为了替大王您——控制住这进军建康的咽喉门户啊!”
他猛地提高音量,几乎是在嘶喊:“大王!末将等人,早已心向汉国,日夜期盼王师南下,如久旱之盼甘霖,婴儿之望父母啊!今日终于得见大王天威,情愿率宣城全军,归顺大汉,效忠大王麾下!”
此言一出,如同晴天霹雳,在陈昕耳边炸响!
陈昕瞬间瞪大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猛地就想站起来,厉声质问。然而,柳仲礼和胡龙牙早有准备,四只如同铁钳般的大手已经死死地按住了他的肩膀和手臂,将他牢牢地固定在座位上,动弹不得!
陈昕奋力挣扎,扭过头,死死地盯着柳仲礼那张此刻显得无比虚伪和丑恶的脸,眼眶瞬间红了,声音因极度的愤怒、失望和背叛感而颤抖嘶哑:
“柳仲礼!你……你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