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灶房

第二日清晨。

沈娇娇是被窗缝漏进的一线光晃醒的,意识像沉在水底的琉璃珠子,慢慢浮上来时还裹着层朦胧的雾。

她眼皮发沉,迷迷糊糊睁开眼,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床幔顶绣的缠枝莲纹——青线在月白缎子上蜿蜒,晨光透过纱幔筛进来,让那花纹仿佛活了般,在视野里轻轻晃动。

她下意识往身侧伸手,指尖刚触到锦被,就察觉到那片布料凉得惊人。

掌心碾过平滑的缎面,那里没有熟悉的体温,没有微敞的里衣领口蹭过皮肤的触感,只有叠得整齐的被角,带着昨夜被压出的浅淡褶皱。

陆谨言早就已经起床了。

沈娇娇撑起半个身子,锦被顺着肩头滑下,露出里面藕荷色的寝衣,她望着空荡荡的枕边,那里还留着他的头压出的浅凹。

她踢开被子时,锦被卷着流苏滑到床尾,露出交叠的脚踝,青砖地透着隔夜的凉意,赤脚踩上去的瞬间,脚趾本能地蜷缩起来,像触到了溪水里的卵石。

她打了个轻颤,视线立刻扫向床边——那双绣着缠枝莲的绣花鞋果然被踢到了脚踏边缘,鞋面还沾着昨夜回房时带进来的一点草屑。

她弯腰捡鞋的动作带着几分仓促,仿佛晚一步就要被寒气侵透,鞋子套上脚,她才松了口气。

梳妆台前的菱花窗半掩着,雕花窗棂间漏进的光已是薄薄一层暖色。

她走过去推开窗户,吱呀一声响惊飞了檐下的蛛网,晨风裹着花香涌进来,吹得鬓边碎发乱颤。

天边正泼着淡淡的胭脂色,像是谁把朱砂砚打翻在了宣纸上,从东到西晕开柔和的渐变。东边的屋脊被晨光镀上金边,瓦片层层叠叠亮得晃眼,几棵老槐树的枝叶还浸在晨雾里,墨绿的叶片上凝着露珠,半隐半现地摇晃。

沈娇娇扶着窗框深吸一口气,空气里有湿土和草木的清冽气息,顺着鼻腔漫进肺里,连带着四肢百骸都像被晨露洗过一般,她看着麻雀蹦跳着钻进假山石缝,忽然觉得连灵魂都跟着清透起来。

果然,这有钱人家的宅子就是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