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下小庙,破得门都快塌了,不知供的是哪路菩萨,虽无甚香火,佛像却也不太脏污,应是去年凡人百姓一窝蜂地求神拜佛时,有村民把这庙洒扫了一番。
求神拜佛,求完了,拜过了,却也没见有什么用处,诸般烦忧之事,该受还是得受。
去年热闹过一段日子的庙,今年重又冷清下来,案上不见有人上香纳供,积了不厚不薄一层尘灰。
野寺无僧,唯有边涌澜与佛像双目相对,你看我,我看你,谁都不说一个字。
“哥哥!等等我!”
突闻稚声笑语,一阵咚咚的脚步声随着笑声冲进庙里,边涌澜回过头,只见刚才那群疯跑过的孩子又跑了回来,在庙门外玩笑打闹,其中有个小姑娘,拐脚进了庙,眼见庙里还站着个不认识的大人,却也不大怕生,咧开嘴冲他笑了笑。
笑是笑了,小姑娘却到底有点害羞,不愿和外人说话,当下不再搭理边涌澜,带着闹出来的满头大汗,跑到菩萨像前,把手中几支攥得蔫头耷脑的小野花放到了案上。
许是平日就常在此处玩耍,小姑娘放了花在佛前,却也不行礼,不求拜,不向菩萨许什么愿望,嘻嘻笑着冲佛叨咕了一句什么,就又转身咚咚跑远了。
边涌澜耳力好,那孩子小声叨咕了什么,他自是听得清楚。
待一群小儿都你推我搡地跑走了,他方慢慢走出庙去,并不摘那辛夷树上开得正好的花朵,只弯身在树下拣了一朵刚落的,尚还不大萎败的木兰,执着花重新走回佛前,把那朵落花与小姑娘留下的野花摆在一处,轻声说……
他轻轻开口,与那既不求佛,也不许愿的小姑娘一般,只轻轻地对佛说:“祝你快乐。”
春日晴好,边涌澜踏着春阳走出一间野寺,却见那方才还空无一人的辛夷树下,不知何时多了一位佛僧。
佛僧年纪轻轻,风尘仆仆,穿着一身再简朴不过的灰色僧衣,立在满地落花上,双手合十,抬眼看向他。
春风徐过,花影摇曳。僧人本是个平平常常,乏善可陈的面貌,却也因着那一树花影,平白沾了几分红尘颜色。
“…………”
边涌澜脚步微顿,回看了僧人一眼,并没什么同人寒暄的心思,径自往前路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