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跌跌撞撞,磕磕碰碰,二人终于回到城内。看着城内的灯火通明,再思及方才的狼狈境遇,两人就着街道上的灯光互相打量,忍不住双双笑起来。
这一个镜中月,一个水中花,如今却是蓬头垢面,衣衫破乱,不见一点飘逸脱尘的影子,模样落魄邋遢至极。
宝玉伸出衣袖替黛玉擦去脸上的泥,含笑道:“妹妹这样,倒有些凡俗之气了。”说着,却突然身子一软。
“宝玉!”黛玉连忙扶住,他已是摇摇欲坠,似乎随时可能人事不知。黛玉望着宝玉无甚血色的脸庞,心知是失血过多所致,所幸此处离白鹭楼已是不远,便一路半拖半扶着将宝玉带了回去。
回到白鹭楼,两人的模样把掌柜的吓了一跳,随即认出是此楼的客人,倒不敢怠慢,连忙叫小二跟上去伺候。
黛玉让小二准备两桶热水供二人梳洗后,又给了银钱让他去请个好些的大夫过来。
将宝玉安置在床榻上,他已是昏昏欲睡。黛玉坐在床沿看了他一阵,见他神态如常,亦无发热现象,便欲回房换件干净衣裳再来,刚欲起身,手却被床上的人紧紧抓住,只听他口内如同呓语道:“妹妹别走,妹妹——别走。”
黛玉重又坐下,看着他如如孩童一般的纯真睡颜,心内拂过一阵不忍。这便是自己命中注定的人啊,他正在渐渐长大呢。他终归,是要长成一个男子汉的。
坐了一时片刻,见宝玉睡熟了,黛玉悄悄起身,去了房内匆匆梳洗了,便又折回到宝玉房中来。房内已摆好一个木桶,桶内冒着蒸蒸热气。黛玉将脸帕浸在水中打湿,又坐到床沿为宝玉轻轻擦拭脸庞。望着他清清爽爽的脸,黛玉面上浮现一个淡淡笑意。
不一会儿,小二带着大夫进来。那大夫为宝玉把了脉,又查看了他臂上的伤口,连连说道:“真乃神药啊,本来这样重的伤势,定要高烧不退的,伤口愈合也十分慢。若是药用得不对,还有溃烂的可能。如今看来,他却全无一点症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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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他为何昏迷不醒?”黛玉问道。
“一则是因失血过多,太过虚弱所致;二则——看他这一身污泥,想必是走了许久的路,过于疲惫了。”听大夫如是说道,黛玉方放下心来。
那大夫开了几剂补血的药方,便告辞离去了。
黛玉将那药方递与守在一旁的小二,请他明日再跑一趟,去药铺抓些药来。出手阔绰,求人自然容易,那小二接过银子,二话不说满口答应,喜逐颜开地出去了。
黛玉将宝玉的外衣脱下,脱至受伤的手臂处,因怕牵动伤口,便去找来一把剪子,将衣袖剪开,再褪了下来。眼看他内衬的小衣也沾上了点点泥尘和血迹,黛玉便重复方才的动作,将小衣也剪了。眼见宝玉光裸着上身,黛玉恐他着凉,连忙为他盖上锦被。因想了想,黛玉又掀开锦被一角,看他的伤臂处包扎的白绸已成骇人的深红,遂又拿那剪子轻轻将布剪开,仔细检查了一下伤口,虽仍有一个小小血洞,因见周围的血迹已是干涸,亦不见有新血渗出,黛玉稍稍宽心,打开随身的药瓶,将药粉均匀撒上一层,再拿来干净的白布,为他包扎妥当,方靠着床榻稍作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