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官袍下摆沾着的孔雀石粉在宫灯下泛着幽光,像极了三年前那场边关大火里飘落的星火余烬。
老御史第三次伸手去扶歪斜的獬豸冠,却摸到藏在冠缨里的半片带血指甲——那正是孟密探从兖州带回来的最后证物。
林御史跪在冰凉的青砖上,官袍下摆的孔雀石粉簌簌落在膝前。
冯侍郎踉跄着扑到他面前,獬豸冠歪斜着露出半绺花白鬓发:"定是这厮调换了证物!"他染着丹蔻的指甲几乎戳到林御史脸上,"三年前兵部清点军粮,他就因账目不清被先帝申饬过!"
殿内窃窃私语如毒蚁噬骨。
林御史盯着砖缝里半片带血指甲,那是他当年在边关火场翻找三天三夜寻得的证据。
喉头泛起铁锈味,他重重叩首时,乌纱帽上的银蝉佩饰勾住了冯侍郎腰间玉带。
"冯大人好记性。"林御史突然低笑出声,从袖中抖落半卷焦边文书,"兵部当年短少的三百石陈粮,最后是在您侄女婿的米铺查获的。"他官袍领口被扯开半寸,露出锁骨处狰狞的烧伤疤痕,那是三年前为抢救户部档案留下的。
喻浅的指甲陷进龙椅扶手,新刻的剑痕硌得掌心发疼。
宫凛的体温忽然从背后漫过来,他握剑的手掌借着宽大袖袍的遮掩,轻轻覆上她颤抖的指尖。
女帝腕间的翡翠镯撞上侍卫的玄铁护腕,发出极轻的脆响。
"老臣倒想起件旧事。"魏丞相慢悠悠解开腰间鱼袋,掏出的黄麻纸卷边角已蛀出虫洞,"天顺二十七年秋汛,工部修缮河堤的八千两纹银——"他布满老年斑的手指划过账目某处,"冯大人当时任河道监察,批注的'青石方砖'单价,可比市价高出三倍不止。"
冯侍郎突然暴起抢夺,镶金护甲在纸面刮出裂痕。
苏学士怀中的暖炉适时倾倒,滚烫的银骨炭泼在账册边缘,焦糊味里渐渐显出水印的"河道监察司"官印。
韩将军的玄铁靴踏碎两粒散落的孔雀石,面罩后的声音闷如雷震:"这官印纹样,末将在故去的老河督墓中见过拓本。"
朝堂响起压抑的抽气声。
几个曾受冯侍郎提拔的年轻官员默默退到蟠龙柱后,将腰间象征派系的青玉坠偷偷塞进袖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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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御史官袍上的银线云纹突然崩断一截,线头垂落在灼烧的炭灰里,腾起细小的青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