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泽湖的寒风里裹挟着符纸烧焦的呛人气味和若有若无的血腥。
湖水不再是往日的碧色,反倒泛着一种不祥的晦暗,仿佛巨兽濒死吐出的污浊涎水。
吕蒙按着腰间剑柄,立在楼船甲板最前方,眺望湖面远方那影影绰绰、如蝗虫过境般的黄巾船队。
他身后的水寨。
大吴旌旗虽仍在,却多少显得有些有气无力。
寨墙上的士卒面庞大多被烟熏火燎,眼神里混杂着疲惫与一种近乎麻木的惊惧。
这东吴的天下,气运已然衰败到了极点。
在真仙修为的吕蒙眼中,这片曾滋养六郡的丰饶水泽,已然病入膏肓。
吕蒙立于楼船舷首。
神念如丝如缕地铺开。
触及的却非往昔那浑厚绵长、庇佑一方的吴地气运,而是一片令人心悸的衰败。
本该如华盖般笼罩大吴疆土的人道法网。
此刻脆弱得如同稚子吹就的皂泡,光华黯淡,处处皆是触目惊心的破漏。
荆州、扬州的山川龙气,昔日如巨龙盘踞,呼吸间吞吐云霞,浑厚绵长。
如今却似风中残烛,气息奄奄,只余细微如老叟病喘的脉搏,散乱不堪。
尤其这震泽,江南水脉交汇之枢,百川灵韵所钟之地,本应是东吴气运最鼎盛之处。
如今反倒成了妖氛最为酷烈的魔窟。
张梁、张角兄弟经营多年,早已将此地道染。
黄天邪术便如附骨之蛆,不断蚕食着本就所剩无几的吴地气运本源。
朝堂之上,更是一派糜烂景象。
幼主暗弱,难当大任,犹如宝舟无舵,漂泊于惊涛骇浪。
以张昭、顾雍为首的所谓清流文臣,目光短浅。
只知囿于朝堂方寸之地,争权夺利,党同伐异,全然不顾疆域烽烟四起。
而如吴郡吕岱、会稽滕胤这等封疆大吏,其行径更为不堪。
与地方淫祠邪神暗中勾连,贪饕民脂民膏凝聚的香火愿力,视万千黎庶如草芥蝼蚁。
境内那些本应享受血食祭祀、便有职责庇佑一方的山水神灵、河伯土地。
非但不思稳固这摇摇欲坠的气运藩篱,反而大多与贪官污吏沉瀣一气,同流合污。
神光黯淡,灵性蒙尘。
使得这张本已残破的、维系着最后秩序与生机的气运法网,更是千疮百孔,漏洞百出。
犹如一面筛子,再也无法有效抵御外邪入侵,亦难以凝聚涣散的民心士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