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帅!!”
“是大帅!大帅出来了!大帅威武!!”
如同早已潜伏在黑暗中的群狼嗅到了头狼的召唤,混乱的废墟边缘、燃烧的断壁残垣后、甚至倒塌的假山石堆里,数十道蛰伏已久的身影猛地扑出!
他们穿着普通仆役的粗布衣、家丁的短打、低级军士的破旧皮甲,甚至还有两个穿着舞姬的纱衣却动作矫健如豹!
但此刻撕下所有伪装,爆发出的却是惊人的杀气与训练有素的冷酷干练!
为首者,正是脸上那道从眉骨斜劈至嘴角的刀疤在跳跃火光下如同活蜈蚣般狰狞蠕动的张奎!
他眼神狂热如最虔诚的信徒,带着对杀戮的绝对渴望和对命令的绝对服从,单膝重重跪倒在韩休琳面前,溅起一片血污的尘土:
“不良人‘幽影’,恭候大帅差遣!请大帅示下!”
声音嘶哑低沉,却蕴含着爆炸性的力量,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
这些,正是严庄带来的、早已潜伏多时、如同毒蛇般隐忍的皇家利刃!
“好!干得漂亮!”
韩休琳眼中凶光爆射,如同择人而噬的猛虎。
他一把夺过张奎恭敬递上的、沉重而锋刃闪着幽蓝寒光的精钢制式横刀(这显然比他从焦尸旁捡的好了太多),刀锋在火光照耀下流淌着嗜血的寒芒。
“张奎!持我帅旗!即刻接管节帅府武库、粮仓、南门!凡遇卢氏走狗、名单上豪强家丁、以及胆敢阻拦者——”
他手中的新刀向前狠狠一劈,带起锐利刺耳的破风声,刀尖直指节帅府深处,“格杀勿论!鸡犬不留!速去!”
“得令!”张奎猛地站起,反手从背后革囊中扯出一面早已备好的、巨大的玄色旗帜!用力一抖!旗帜迎风猎猎展开,如同展开一面死亡的宣告书!
旗帜中央,一个用浓稠朱砂混合着某种暗红如凝固鲜血的颜料书写的、巨大而狰狞霸道的“韩”字,在冲天火光与滚滚浓烟中狂舞,如同滴血的猛兽獠牙,宣告着旧秩序的彻底终结和新霸主的血腥降临!
“幽影!随我杀——!夺武库!开粮仓!占南门!”张奎狂吼一声,如同离弦之箭,带着数十名化作黑色死亡飓风的“幽影”,撞开几个惊惶失措、刚从废墟中爬出、试图阻拦的卢府残余守卫(瞬间被数把锋利的短刃精准地割开喉咙,连惨叫都未及发出),朝着节帅府深处,那象征着物资命脉和退路的方向狂飙突进!
几乎在张奎帅旗展开、杀声响起的同时!
“呜——呜——呜——!”
低沉、浑厚、穿透力极强的牛角号声,猛地从卢府最高处那座尚未完全倒塌、如同巨兽残骸般的了望楼顶端响起!
三声悠长,两声短促!
这独特的、早已约定好的节奏,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瞬间点燃了早已压抑到极限的干柴!
卢府外围,那些被玄甲军严密监视、被卢氏反复清洗打压、无数袍泽兄弟含冤而死或被秘密处决的原幽州军兵营,如同沉睡的火山被彻底惊醒,瞬间炸开了锅!
压抑了数月的怒火如同岩浆找到了突破口,轰然喷发!
“号声!是大帅的号令!三长两短!是绝地反攻的信号!!”
“卢珪死了!老贼被炸死了!大帅反了!!”
“杀!杀光那些玄甲狗!为死去的刘将军报仇!为太行山下冤死的兄弟报仇!!”
“夺回我们的幽州!杀——!!”
无数双被屈辱、仇恨和绝望熬红的眼睛,瞬间被这号声点燃!积压的怒火如同燎原的野火!
早已串联好的低级军官猛地撕掉身上象征屈辱的卢氏标记。
一个满脸络腮胡、名叫李三光的校尉一把扯掉肩头的卢氏标记,赤红着双眼拔出腰间的横刀,刀尖直指营外玄甲军的哨卡,声音因激动而嘶哑:“兄弟们!跟老子杀出去!宰了那些玄甲狗!夺回节帅府!跟韩帅干!杀——!”
士兵们如同被压抑到极致的弹簧,爆发出野兽般的咆哮,抓起手边一切可用的武器——长矛、横刀、拆下的床板当盾牌、伙房的菜刀柴斧、甚至地上的石块——如同决堤的洪水,赤红着双眼,带着同归于尽的疯狂,冲出营房,扑向那些驻扎在营外、负责弹压他们的玄甲军哨卡!
“敌袭!结阵!镇压叛乱!擅动者死!”冰冷、毫无感情、如同金属摩擦般的命令在玄甲军核心营地响起。
即使在巨大的爆炸声、营啸的喧嚣和远处卢府冲天的火光映照下,这支以纪律和杀戮着称的铁军营地,依旧保持着令人心悸的秩序。
士兵们并未慌乱,而是迅速从营房中冲出,动作迅捷地披甲、上马、取兵器,整个过程如同精密的机器运转,只有甲叶碰撞的哗啦声和战马的响鼻声。
萧破虏,玄甲军统领,如同一尊用万年寒铁浇筑而成的魔神雕像,矗立在营地中央的将台上。
爆炸的火光映在他冰冷的玄铁面甲上,反射出幽幽的、不带一丝温度的寒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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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甲下那双深邃如古井的眼睛,古井无波,仿佛眼前营地的骚乱、远处卢府的冲天烈焰和震天喊杀,都只是微不足道的背景杂音。
他沉稳地跨上同样覆盖着厚重玄甲、只露出凶戾双目的黑色战马“乌骓”,那柄丈二长的沉重马槊被他单手提起,槊尖在火光下闪烁着一点致命的寒星。
他缓缓抬起马槊,槊尖直指节帅府方向燃烧的天空,然后猛地向前一压!动作简洁、有力,带着千钧之势!
“玄甲!”
“诺——!!!”三千玄甲武士的回应低沉如闷雷滚动,瞬间压过了营啸的喧嚣。
动作整齐划一,如同一个整体,翻身上马,沉重的甲叶摩擦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哗啦”声汇成一片钢铁的洪流。
没有混乱,没有迟疑,只有纯粹的、冰冷的杀戮意志被彻底唤醒。空气仿佛都因这肃杀之气而凝固。
“锋矢!”萧破虏的声音透过面甲,带着金属摩擦的质感,冰冷地砸在每一个玄甲军士兵的心头。
“诺——!!”回应声更加狂暴。
“破营!碾碎他们!”命令简短,却蕴含着尸山血海。
“诺——!!!”吼声震天,杀气冲霄!
沉重的马蹄踏碎了地面的冰凌与瓦砾,发出雷鸣般的轰响,大地都在微微颤抖!
三千玄甲铁骑,如同从地狱深渊中涌出的黑色钢铁洪流,瞬间组成最尖锐、最无情的锋矢阵型!
萧破虏一马当先,如同锋矢最锐利的箭头!
战马喷吐着滚滚白气,骑士的目光透过面甲缝隙,冰冷如万年寒冰,锁定了前方那些衣衫不整、武器杂乱、只凭一腔血勇冲来的幽州乱兵。
玄甲洪流没有丝毫减速,带着碾碎一切的冷酷意志,迎面撞了上去!
“轰——咔嚓——噗嗤——!”
血肉之躯与钢铁洪流的碰撞,是彻头彻尾的单方面屠杀!
冲在最前面的乱兵,瞬间被沉重的马槊洞穿胸膛或咽喉,巨大的冲力甚至将数人像糖葫芦一样串在一起!
披甲战马的撞击,如同狂奔的攻城锤,直接将人体骨骼撞碎、撞飞,内脏从口中喷出!
玄甲武士手中的沉重骨朵或狼牙棒挥下,砸在头颅上如同熟透的西瓜爆裂,红的白的四散飞溅!
锋利的横刀借着马势横扫,如同割麦子般轻易切断肢体,带起一蓬蓬滚烫的血雨!
长矛如林攒刺,将冲近的乱兵捅成筛子!
惨叫声、骨骼碎裂声、金属切开肉体的闷响、战马的嘶鸣,瞬间取代了愤怒的嘶吼!
乱兵组成的浪潮,在绝对的力量、精良的装备、冷酷的纪律和高效的杀戮机器面前,如同脆弱的沙堤,一触即溃!
鲜血和残肢瞬间染红了营地前的空地,形成一片令人作呕的、泥泞的血肉沼泽!
玄甲铁骑所过之处,只留下一片狼藉的尸骸和濒死者的绝望哀嚎!
冰冷的马蹄毫不停留地践踏在倒地的躯体上,无论死活,发出令人牙酸的骨裂声。
萧破虏一槊刺出,快如闪电,精准地将一个试图组织抵抗、名叫李三光的幽州军校尉连人带刀挑飞数丈,沉重的槊刃贯穿胸膛,尸体如同破麻袋般砸落在乱兵群中,引起一片惊恐的尖叫。
冰冷的眼神扫过前方节帅府方向冲天的火光和混乱,最终落在那面在火中狂舞、隐约可见的滴血“韩”字旗上。
面甲下,似乎传来一声微不可察的冷哼。
“目标:卢府!”他的声音毫无波澜,却带着冻结灵魂的寒意,清晰地传入每一个玄甲军士耳中,“清剿叛逆!首要目标:韩休琳!凡身着玄色劲装、手持血旗者,格杀勿论!挡路者,死!”
命令下达,如同阎王的判词,宣告着韩休琳的死刑。
玄甲洪流毫不停留,碾过尸山血海,冷酷而高效地朝着混乱的核心——卢府废墟,如同死亡的阴影般推进。
沉重的马蹄踏在血泊中,溅起暗红的泥浆。
卢府的冲天大火和震天的喊杀声,如同点燃地狱烽火的号角,彻底撕裂了幽州城的夜幕!
当张奎带着那面巨大的滴血“韩”字旗,悍然冲入节帅府核心区域,以雷霆手段斩杀几个试图关闭武库大门的卢氏心腹。
“不良人办事!挡我者死!”刀光闪过,人头滚落,强行打开堆满寒光闪闪兵甲的巨大武库大门(“兄弟们!抄家伙!跟韩帅杀贼!杀光叛逆!”
早已串联好的原幽州军底层士卒和部分被策反的卢府守卫蜂拥而入,抢夺兵器,瞬间武装起来;
当玄甲军冷酷的铁蹄在通往卢府的街巷上与韩休琳旧部、新武装的乱兵展开更加血腥惨烈的碰撞(一方是复仇的疯狂和求生欲,一方是钢铁的纪律和杀戮本能,每一寸土地都被鲜血浸透);
韩休琳亲自率领的、由不良人“幽影”和部分闻讯赶来、最死忠凶悍的旧部(多是太行山惨败中侥幸生还、对卢氏恨之入骨的悍卒,眼中只有复仇的火焰)组成的尖刀,已经如同淬毒的匕首,狠狠插向了清洗名单上的第一个重要目标——幽州长史崔明的府邸!
小主,
崔明,卢珪的头号文胆,太行山冤案的直接策划者之一!
崔府大门紧闭,沉重的包铁木门后传来混乱的脚步声和惊恐的呼喊。
数十名临时召集、手持刀枪棍棒、却个个面无人色、双腿打颤的家丁护院,在管家的呵斥下勉强堵在门后。
崔明本人肥胖的身躯裹在一件价值不菲的雪白锦貂皮袍里,像一头受惊过度、濒临崩溃的肥猪,在灯火通明、陈设奢华的正厅里疯狂地来回踱步,豆大的汗珠不断从他惨白的胖脸上滚落,浸湿了昂贵的貂绒。
他的声音因极度的恐惧而尖利变调,带着哭腔:“顶住!都给老子顶住门!弓箭手!上墙头!放箭!射死那些乱贼!卢先生……卢先生神机妙算,玄甲军……玄甲军很快会来救我们的!守住!每人赏钱百贯!不,千贯!万贯!老子有的是钱!”
他歇斯底里地喊着,试图用金钱驱散死亡的恐惧,肥胖的手指神经质地绞在一起。
“轰隆——!!”
回应他的是更猛烈的撞击!
沉重的包铁大门在数名“幽影”壮汉抱着临时找来的巨大撞木(拆自卢府倒塌的梁柱)狠狠冲击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门后的顶门杠发出刺耳的断裂声,两扇大门轰然向内洞开!
堵在门后的几个家丁被撞得筋断骨折,惨叫着倒飞出去!
韩休琳一马当先,浑身浴血(既有爆炸溅上的仇敌之血,也有他自己伤口渗出的鲜血,混合着烟灰,让他如同地狱爬出的恶鬼),眼中燃烧着复仇的火焰和嗜血的凶光,手中那柄精钢横刀带着撕裂空气的凄厉尖啸!
一个还算强壮、忠心护主的家丁头目,脸上带着绝望的狰狞,挺着一杆长枪,嚎叫着迎面刺来!
“滚开!” 韩休琳看都不看,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如同受伤的猛虎。
他手腕一翻,沉重横刀带着积压了无数日夜的怨毒和爆炸后宣泄的狂暴力量,斜劈而下!
刀势迅猛绝伦,带着开山裂石的气势!
“噗嗤——咔嚓!”刀锋先是如同切豆腐般斩断枪杆,余势未衰,带着刺耳的骨裂声,深深嵌入家丁头目的脖颈与肩膀连接处!
巨大的力量几乎将半个身子劈开!
滚烫的鲜血如同高压喷泉般,“嗤”地一声溅射了韩休琳满头满脸,温热粘稠的触感和浓烈的血腥味,更添其狰狞可怖!
他看都不看脚下瞬间毙命的尸体,布满血丝的双眼如同锁定猎物的毒蛇,死死锁定厅中那个抖如筛糠的肥胖身影——崔明!
“崔明老狗!”韩休琳的咆哮如同九幽寒风吹过崔府奢靡的厅堂,带着刻骨的恨意。
他撞开挡路的昂贵紫檀木桌椅(名贵的钧窑瓷器哗啦啦碎了一地),沉重的横刀在地上拖出一道刺耳的声音和火星,每一步都带着死亡的压迫感,踏在崔明濒临崩溃的心弦上。
“太行山下!你这条卢珪的忠犬!构陷忠良,罗织罪名!刘豹兄弟的冤魂,就在你身后看着你呢!睁大你的狗眼看看!黄泉路上,去向他们磕头谢罪吧!”
他根本不给崔明任何求饶或辩解的机会,身形骤然加速,如同扑食的猎豹,刀锋带着积压了无数日夜、刻骨铭心的怨毒和必杀的决心,化作一道匹练寒光,撕裂空气,狠狠劈向崔明那肥硕的脖颈!
“不——!饶命!韩帅!我错了!我是被逼的!我有钱!我全给你!饶……”崔明绝望的嘶吼和求饶戛然而止,化作一声短促的、如同破风箱被踩爆般的怪响。
肥胖的身躯被那凝聚了仇恨与力量的刀锋,斜肩铲背,如同劈开一块巨大的油脂!
锋利的刀刃毫无阻碍地切入皮肉、切断骨骼、撕裂内脏!
花花绿绿的内脏和粘稠的鲜血如同开闸的洪水,“哗啦”一声喷涌而出,瞬间涂满了厅堂华贵的波斯地毯和旁边一扇绘着精美牡丹图的苏绣屏风!那怒放的牡丹,瞬间被染成了凄厉的猩红!
韩休琳看都没看脚下那堆还在微微抽搐的烂肉,猛地抽出刀,甩掉刀身上黏稠的血浆和碎肉,声音如同万载寒冰,下达了彻底的灭绝令:
“杀!一个不留!鸡犬不留!府中财物,兄弟们自取!”他身后的“幽影”和死士们,早已被血腥刺激得双眼发红,如同出闸的饥饿狼群,发出兴奋的嚎叫,扑向府中每一个角落!
哭喊声、求饶声、女人孩子的尖叫、刀剑砍入肉体的闷响、瓷器玉器破碎的脆响……瞬间将这座豪奢府邸变成了人间炼狱!
火光开始在崔府各处点燃,贪婪的火舌吞噬着绫罗绸缎、名贵家具,映照着这场血腥的杀戮狂欢。
幽州城的血腥清洗之夜,才刚刚拉开它猩红的大幕。
而严庄的身影,早已在混乱爆发之初,便如同融入阴影的水滴,悄无声息地消失在断壁残垣和冲天火光交织的夜幕深处,仿佛从未出现。
只有那句冰冷的“陛下在长安等你捷报”,如同魔咒般在韩休琳耳边回响,既是催命的符咒,也是通往权力巅峰的甘泉,驱动着他在这条血路上继续狂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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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处,玄甲军那沉重如死亡鼓点的马蹄声,正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冰冷的杀意,如同北地的寒潮,正席卷而来。
……
浓稠得化不开的血腥气,像是无数亡魂蒸腾的怨念,死死缠绕着幽州城。
这股令人作呕的铁锈味,粗暴地混合着木料燃烧的焦糊味——那是被点燃的豪宅梁柱、雕花门窗在垂死挣扎时散发的最后气息。
两种味道如同无形又沉重的磨盘,死死压在城池上空,吸吮着每一口活人的空气,压得人肺腑生疼,几欲窒息。
往日喧嚣的街巷,此刻死寂得可怕,唯有远处隐约传来的凄厉惨叫、兵器碰撞的锐响,以及火焰贪婪吞噬一切的噼啪爆裂声,撕扯着这片令人绝望的死寂。
描金绘彩、象征仓曹参军赵元体面与权势的朱漆大门,此刻狰狞地扭曲着。
往日耀武扬威的半扇,仅靠几根撕裂的木茬歪斜地挂在沉重的门轴上,像一块被蛮力撕扯下来的破布,在寒风中发出吱呀的呻吟。
另一扇则彻底粉碎,化为满地狼藉的碎木屑,与暗红粘稠、尚未完全凝固的血浆搅拌在一起,铺就了一条通往地狱的、令人脚底发粘的“地毯”。
粘稠的血浆甚至能清晰地映照出天上翻滚的浓烟和跳动的火光,散发着地狱厨房般的腥甜与死亡气息。
门内,昔日的庭院花园已沦为修罗屠场。
尸体以各种扭曲的、难以置信的角度横陈竖卧,塞满了视线所及之处。
有穿着赵府家丁服饰的,更多是身着统一黑色劲装的不良人“幽影”。
血水如同小溪,在精美的青石板缝隙间蜿蜒流淌,最终汇成一股股细流,执着地、无声地流向墙角那个不起眼的、散发着霉味和尿臊气的狗洞。
仿佛那里是通往地狱的泄洪口。
仓曹参军赵元,那个平日里养尊处优、脑满肠肥的胖子,此刻抖得像秋风里最后一片枯叶。
他价值千金的蜀锦袍子被撕开数道大口子,露出里面浸透冷汗、紧贴肥肉的白色中衣,狼狈不堪。
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着他的心脏,每一次搏动都带来濒死的窒息感。
什么官威,什么体面,什么家财万贯,在生存的本能面前,统统成了狗屁!
他手脚并用地在冰冷的、沾满血浆和污泥的地面上爬行,昂贵的丝绸摩擦着粗糙的地面,发出刺啦的声响。
平日里保养得油光水滑的脸庞,此刻沾满了污泥、血点、还有自己因极度恐惧而失控流下的鼻涕眼泪,糊成一团,丑陋不堪。
“别…别杀我!求求你们!”他语无伦次地哀嚎,声音嘶哑变形,如同破锣,每一个字都带着浓重的恐惧和绝望的颤音,“我有钱!库房!库房钥匙!都给你们!金锭!珠宝!放过我这条老狗吧!”
他涕泪横流,双手颤抖得几乎无法控制,奋力扒拉着挡在洞口前的一具尸体——那是他曾经倚重的护院头领,一个武艺高强的汉子,此刻胸膛被利器贯穿,眼睛不甘地圆睁着,空洞地望着灰蒙蒙的天空。
赵元肥胖的手指抓挠着尸体的冰冷铠甲,试图将这碍事的障碍推开,指甲缝里塞满了污秽的血泥。
洞口外,跳跃的火光在断壁残垣上投下诡异扭曲的光影。
一个身影如同从地狱熔炉中爬出的恶鬼,沉默地矗立在那里。
他是不良人“幽影”,脸上蒙着渗人的黑巾,只露出一双眼睛——那绝非人类该有的眼神。
冰冷,漠然,深不见底,如同万年不化的深潭寒冰,没有一丝波澜,更没有丝毫怜悯。
他身上黑色的劲装被层层叠叠的鲜血浸透、凝结,变得硬邦邦的,反射着暗哑的光泽。
右手倒提着一柄细长的横刀,刀身沾满了粘稠的、半凝固的暗红,刀尖兀自凝聚着一滴硕大的血珠,在重力的拉扯下,缓缓拉长、变形,最终脱离刀尖,砸落在冰冷、同样沾满血污的青石板上。
“嗒…”
声音轻微,几乎被远处的喧嚣淹没,但在赵元此刻高度紧张的听觉里,却如同惊雷炸响,狠狠敲打在他脆弱不堪的神经上。
那是死神的倒计时。
赵元肥胖的身躯爆发出惊人的求生潜能,竟然真的从那狭窄肮脏的狗洞中挤了出来。
小半个身子探出洞外,冰冷的空气夹杂着浓烟灌入肺中,竟让他产生了一种劫后余生的狂喜。
他甚至来不及看清洞外持刀的是谁,只顾着拼命地、笨拙地往外爬,嘴里还在下意识地、神经质地念叨着:“饶命…钥匙…都给你…在…在我腰带上…”
他肥胖的屁股还卡在洞口,双手撑着地面,试图把下半身也拔出来。
迎接他的,不是生路,而是一道撕裂夜空的雪亮刀光!
那刀光太快了!
快得超越了视觉的极限,快得如同凭空劈下的一道闪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