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过了一月,苏蕙终于缓过神来。
某个清晨,她看着镜中形容枯槁的自己,忽然落下泪来。
‘是我不好。’她对着镜子喃喃自语,‘不该那般冲动,不该在人前失了分寸,更不该耍性子断了联系。’
她想起窦滔出征前,自己连夜织就的“平安”锦帕;
想起两人在王猛府中谈诗论画的光景;想起新婚之夜他说‘得妻如你,此生无憾’的模样,心中悔恨不已。”
“一日夫妻百日恩,何况他们曾那般情深。
思念如潮水般将她淹没,苏蕙终于鼓起勇气对父母说:‘爹,娘,我要去流沙找连波。’
母亲一听就急哭了,拉着她的手不肯放:‘傻孩子!流沙离这儿几千里地,路上多少艰险?你一个妇道人家怎么去?’
父亲也劝道:‘如今朝廷对窦滔定罪已下,你去了也无用,反倒可能惹祸上身。’
姐姐更是搬来邻里的例子,说有妇人去边关寻夫,半路就没了音讯。
在家人的苦口婆心劝阻下,苏蕙终究没能成行。
只是每到夜深人静,万籁俱寂之时,她就会披衣起身,走到院中遥看南天。
那里的星星格外明亮,她总觉得窦滔也在远方望着同一方天空。”
“她开始疯狂地写诗,三言、四言、五言、六言、七言绝句交替着写,有时一天能写十几首。
思念浓时,诗句直白恳切:‘流沙万里隔,夜夜梦君归’。
悔恨深时,字句满是自责:‘昔日娇嗔误,今朝泪湿巾’。
牵挂切时,又盼着鸿雁传书:‘愿逐长风去,捎书到漠北’。
这些诗稿攒在案头,不过半月就堆得有半人高。
一日,母亲进来收拾屋子,看着满桌的诗稿叹了口气:‘这些诗就算写得再多,也寄不到流沙去啊。’
苏蕙拿起最上面的一张,那是首七言绝句。
她忽然想起自己的织锦技艺,若是把这些诗织在锦缎上,会不会有不一样的意义?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像种子落在心田,瞬间生根发芽。”
“苏蕙把诗稿全摊在地上,分门别类拣开。
重复的字勾掉,表意模糊的改了又改,终于归纳出八百四十一个字。
她又找来一张麻纸,用界尺比着画出格子。
横二十九道,竖二十九道,正好八百四十一个格。
她把字一个个填进去,花了十几天工夫才写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