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内烛火摇曳,映着吴天翊逗弄孩子时微微弯起的眼角,他垂眸时,长睫在眼睑下投出细碎的阴影,凤目里的风雪已化作春水般的温柔,玄铁护腕不经意蹭过孩子掌心,发出清响。
楚端梦望着这少年俯身的侧影,喉间忽然有些发紧 —— 十六岁的少年褪去了北境风霜的凌厉,眉骨与鼻梁的线条在火光下柔和得像幅工笔画,那漂亮得近乎凌厉的容颜,竟让她想起少年时在北境见过的雪岭白狐,狡黠又带着致命的吸引力。
狐裘下的手指无意识攥紧毛领,她看见吴天翊指尖捏着块鹿肉脯,正耐心撕成小块喂给孩子,指节因常年握刀而略显粗糙,却在触及孩子脸颊时格外轻柔。
这副景象与刚才那个掷地有声说着 "专阃之权" 的世子判若两人,让她忽然想起初入燕王府时,他还是个总躲在廊柱后偷看她的小少年,如今却已能将她护在披风之下。
炭盆爆出轻响,火星溅上吴天翊的靴底,他抬眸时正巧撞上楚端梦的目光,凤目中闪过一丝疑惑。
楚端梦猛地回神,只觉脸颊烧得发烫,慌忙低头去看小文博,却瞥见自己映在铜熏笼上的影子 —— 二十出头的女子,鬓发微乱,脸颊泛着不合时宜的红晕,像极了深闺中偷瞧情郎的少女。
"嫂子怎么了?" 吴天翊的声音带着少年特有的清朗,却让她心跳漏了半拍。
她胡乱摇头,指尖触到狐裘下冰凉的匕首 —— 那是前日赵一送来的防身物,此刻却觉得这把刀远不如少年掌心的温度可靠。
"没什么..." 她低声应着,目光却忍不住再次落在他身上。
见他正将孩子抱上膝头,玄色披风自然垂落,勾勒出少年清瘦却挺拔的身形,腰间血玉坠随着动作轻轻晃动,暗红的光映在他下颌线条上,竟有种惊心动魄的美感。
楚端梦忽然想起王承恩说他 "在北境万军之中取蛮将首级",那样狠戾的少年,此刻却耐心哄着孩子,这般反差让她心头某处柔软的地方忽然塌陷下去,泛起连自己都惊觉的、不该有的涟漪。
她猛地掐了掐掌心,那道月牙形的旧痕传来刺痛,才勉强压下翻涌的思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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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当吴天翊抬眸对她笑时,凤目里的光像落进湖心的星子,让她忽然觉得,这牢房里的龙涎香再浓,也抵不过少年身上那股淡淡的雪松香 —— 那是北境的味道,是让她这株移栽的韧草,忽然想依靠的方向。
牢内烛火明明灭灭,吴天翊逗弄着孩子,丝毫未察觉楚端梦悄然变化的神色。
他这具十六岁的身体里沉睡着近五十岁的灵魂,前世作为现代人,满脑子皆是被理学规训的中原礼教纲常,哪里知晓此刻所处时代的隐秘脉络 —— 中原古礼中本就存着 "弟娶寡嫂" 的旧俗。
《汉书》便有 "匈奴兄死,妻其后母" 的记载,只是经宋明理学雕琢后,才被斥为 "乱伦" 而渐成禁忌,唯有在边地与少数民族中仍普遍留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