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厥缓缓道:天下人的眼睛是最严苛的,人心也是最凉薄的,他们不会记得别人的功绩,不会记得曾有人抗守边疆数十次,将脆弱的国防打造铜墙铁壁,让他们安稳度日,他们只记得别人未尽全力帮自己,就等于欠了自己一分,便把其余十分全部抹杀了。
如许致远他不是第一个人,许青珂珂也不会是最后一人。
不管她立下多大的功绩,不管多少人为此得以安生,她都会成为百万千万蜀国子民唾骂的罪人。
因为在这个计划里,蜀国终究是要亡的,亡国的罪责最终都会被放在她身上,把她拖入万丈深渊。
最可怕的是这也是她自己揽在身上的。
她不在意,别人却不能不在意。
周厥低头看着君王跟能臣:我当今后悔了,她入仕由不得自己,我当时竟还得她不离朝是幸事。
何至于眼下这样的局面非要让她去承担。
细数古今,臣服外敌放敌入关者,不管为何缘故,不管如何功绩彪炳,再顾全大局,最终不得善终,也终究落天下人诟骂。
她不该是这样的!
许青珂,她是白星河跟许致远的女儿许青珂。
她的父母已经那般,她不该是落得这样的下场。
所以周厥扶了自己的袖摆,跪了下去。
跟许念胥面对面,也看谢临云。
不管是不是学生,作为一个已经半只脚迈入棺材的老人,我可以教你们最后一次。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我死,就是给她的最大成全。
抬手,双手交叠,作揖,下放在冰凉的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