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先走了。
宋虔之收拾妥当下去把饭吃了,回房间时大夫在陆观的床前,瞥了他一眼,视线转回到伤员身上。
宋虔之便在一旁站着,不出声,等着老大夫给陆观检查完,看着他拆开绷带,用药水洗伤口,拆下来的布条是药膏与血混合的颜色,与昨日中毒时带青的黑色不同。
伤口看上去有些狰狞。宋虔之心想,不是下手太狠肉切多了吧……
“待会我就回去了。”大夫收回手说。
他儿连忙上前扶他。
“人还没醒呢?”
大夫:“才刚醒过,又睡着了。水还是喂着点,看着干了就擦一擦。”他吩咐儿子留下,坐到桌旁,屏气凝神提起笔,写下内服外用的两张方子,叮嘱了几句不让吃的发物。
宋虔之毕恭毕敬地把老大夫送出去,踩着院子里的雪,一蹦一跳地回来。他袖手立于院中树下,抬头,贪婪地呼吸了一口冬日清晨雪霁之后,清爽冷冽的空气。
宋虔之在外间拿着墨石自己研,然后坐下,铺开纸。
黑衣人,运粮船,龙金山。龙金山下打了个箭头,落笔写下两个字:民心。
宋虔之左手扯着右手袖口,在右下角写下了滁奚仓三个字。
最大的疑点是从滁奚仓调运衢州的粮食过来,不会走漕运,而且现在河中水枯,无法行船,载货以后船只吃水线升高,眼下绝无法运进来,当然也运不走。那就是说,要查容州漕运从哪一天开始停运。在停运之前,码头上泊的船,运过滁奚仓出来的粮。
容州漕运主要通往两个地方,一是西面灵州,一是东渡,先运到白明渡口,从白明渡口出海,可以北上送到黑狄。
黑狄不与大楚直接接壤,中间隔着阿莫丹绒,丹绒一族原是北狄分支。经过数百年艰苦作战,首功要数大将卫琨在时,派手下袁歆沛将北狄野人部尽数歼灭。此后北狄人经过百年游荡生活,沿着西莫西尔河往北,几次定都,又经数次内乱,直至阿莫丹绒出了一位被称为狼神的王子坎达英,用了十二年收拾北狄内部,国名也改为阿莫丹绒。
黑狄也是北狄中一部,不愿在坎达英手下乞食,继续东迁至临海一带,称为黑狄。黑狄弱小,西侧又有强敌,便向大楚纳贡。